第(1/3)页 “为陛下贺!”郑王举杯跪下,诸王跟着跪下。 浑身痛得呲牙咧嘴。 “都起来!” “这是家宴,没那么多规矩。” “朕罚你们,是爱你们,若是这些错拿到了朝堂上说,你们的王爵都保不住!” 朱祁钰指着他们:“来,这杯酒喝了!” 宴会采用的是御用斗彩杯,一杯约一两二钱,全是高度白酒,朱祁钰连喝六杯。 皇帝喝了六杯水,诸王喝了实打实的六杯酒。 一般人都醉了。 御前失礼,也是大罪,藩王们只能忍着。 但不得不承认,成年泡在胭脂水粉里的诸王,酒量都很好。 朱祁钰打个酒嗝:“朕不胜酒力,已经醉了,但心里明白着呢。” “这是今天最后一杯。” “明日接着喝!” “鲁王叔祖。” “您和仁宗皇帝是一辈的,是朕的叔祖。” “鲁藩镇守山东多年,并无过错。” “方才您跟朕提,说让于谦把封存的地契、铺面,都还给您,对不对?” 朱祁钰摇摇晃晃:“这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于谦算什么东西?” “他只是朱家的狗,叔祖您才是这山东的主人!” “他凭什么喧宾夺主,抢夺主人的东西呢?” “这条狗,不要也罢!” “传旨,令京营出京,斩首于谦!” 朱祁钰打了个酒嗝,仿佛要快吐出来了。 胡濙立刻收到信号,跪在地上:“陛下慎言,于太保两次救大明于危难,乃大明之英雄,怎能这般辱没呢?况且,京营在于太保手里,京师兵力空虚,如何派兵诛杀于太保啊!” “那就能让他随意欺负朕的叔祖吗?”朱祁钰爆喝。 鲁王却冷汗涔涔,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呢? 于谦,那是大明英雄啊,皇帝无数次在邸报中宣扬于谦的功绩,怎么转眼就骂于谦是狗?让天下人怎么看他鲁王? 他想说话,但插不上嘴啊。 “去杀!去杀!” 朱祁钰气得坐在地上:“朕这个皇帝说话没用了吗?” “鲁王叔祖,朕赐伱刀,你亲自去杀!” “安丘王、乐陵王、巨野王、东阿王、邹平王,都给朕进来!” “朕赐你们刀,乱刀劈死于谦!” “把你们的东西,都抢回来!” “抢!” 朱祁钰扶着案几,慢慢爬起来,结果没爬起来,摔倒了,丑态尽露。 却没人敢笑。 总感觉这乾清宫里,莫名阴寒。 鲁藩六王跪在地上。 “陛下切莫动气,那些东西微臣不要了,不要了!” 鲁王及时抽身,可不能被皇帝揪住错处,周王的下场,历历在目。 “不要了?” 朱祁钰醉眼迷离地看着他:“为何不要?都是你鲁王府的家财,是太祖皇帝赐给你们的,如何能不要呢?” “冯孝呢?滚过来,传旨给于谦,让他引颈就戮!” “奴婢遵旨!”冯孝赶紧磕头,偷偷翻个白眼,皇爷您戏过了,别使劲大了,被人看出来了。 胡濙想笑,却憋住了。 王伟慷慨走出来,义正严词道:“微臣弹劾于谦,私吞鲁王府家财,微臣请陛下追根溯源,还鲁王一个公道!” 鲁王冷汗涔涔,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 这朝堂群臣配合着,给他上眼药呢! “什么弹劾不弹劾的?” “这是家宴!” “王伟,退下!” “朕是朱家的族长,有人欺负了朱家人,朕就要管!” “别说于谦封存的都是鲁王府合法家财,就算是侵吞强占的,那朕也得帮着鲁王说话!” 朱祁钰看向鲁王:“鲁王叔祖,朕知道你颇有贤名,不会做这等丧尽天良的坏事的!对不对?” “是是是。”鲁王傻乎乎点头。 “那就全是于谦的不是!” “把太祖皇帝赐给鲁藩的田土、铺面都给收走了!” “尔等不必着急,朕杀了于谦,就把所有东西还给你们,都是血脉兄弟,朕再封几个王爵,补偿尔等!” “把山东全封给你们,也只是朕一句话的事!” 朱祁钰大手一挥,恨不得把整个山东封给鲁藩。 鲁王激动地磕头:“圣上天恩,鲁藩感激不尽!” “叔祖不必忙着谢恩。” “提着刀去砍,去抢!” “杀了于谦!” 朱祁钰嘿嘿笑道:“杀了于谦,朕把山东封给你!” 好像说出心里话了! 张凤王伟面面相觑,皇帝难道真的要杀于谦吗? “不过!” 朱祁钰话锋一转:“鲁王系建藩兖州府,可你家的土地,怎么跑去济南府了?” 鲁王还沉浸在封赏的喜悦之中,答对道:“回陛下,微臣妾室傅氏是济南富户,济南府的田土是她的嫁妆,并不属于鲁王府资产。” “朕没记错的话,玉碟里录的,此傅氏出身贫民啊,因颇有姿色,被你纳入王府的?” 朱祁钰问他。 “这、这……”鲁王没想到,这点小事,皇帝竟然记得这般清楚。 他刚才昏了头了,该说是济南富户投献的土地,以免麻烦。 “黄册里记载,永乐十八年,傅氏随父兄逃难至济南,落户于济南。” “而你,在永乐二十年,向朝中请旨纳傅氏为妾,后傅氏于宣德三年,生下了邹平王朱泰塍,宣德四年,册封邹平王的圣旨里,提傅氏为侧妃。” “你说这傅氏是济南富户,她家是入你王府前,富的?还是入你王府后,富的呢?” 朱祁钰目光恢复清明,语气愈发凌厉。 他做足了功课,对诸王家里如何,如数家珍。 被点名的邹平王浑身一颤。 鲁王没想到,皇帝记性这般好,连他的妾室,都记得这般清楚? “陛下,何时富的微臣并不知道,但那些田土确实记在傅氏名下的。”鲁王又说错话了。 “记在傅氏名下?那是你的?还是傅氏的?”朱祁钰声调陡然提高。 “这……” “这什么?回答朕!”朱祁钰陡然爆喝。 “是、是傅氏的!”鲁王被这一吼,脑子恢复了清明,赶紧应答。 朱祁钰却站起来,眸光如刀:“一会说田土是王府的,一会又说是傅氏的?鲁王叔祖,是喝糊涂了吗?” “对对对,微臣喝糊涂了……” 啪! 朱祁钰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当着天子面前,信口开河,焉知欺君之罪?” “微臣有罪!” 鲁王系藩王全都磕头。 第二代鲁王朱肇煇是朱檀独子,鲁藩五郡王,都是朱肇煇的儿子。 “邹平王,你来说,那济南的田土,是你家的?还是傅家的?”朱祁钰可不打算放过他。 邹平王浑身发抖:“是、是傅家的!” “你外家倒是会经营啊,短短三十年,成了济南巨富。” “拥有土地三十万亩,大大小小的铺面超过六百家,农庄不计其数!” “这傅氏是点石成金啊,不如朕把傅氏家主诏入京来,让他管着朕的生意,说不定过几年,朕就真的富有四海了呢!” 陡然,朱祁钰爆喝:“还不说实话!” 邹平王吓了一哆嗦。 “凭一伙难民,哪来的万贯家财?当朕是傻子!还是当天下百官是傻子?” 邹平王张了张嘴,看向鲁王,不敢说话。 “是抢的!是夺来的!” “你以为朕是司马衷吗?” “山东巡按使年年上奏报,傅氏仗着鲁王府势力,在济南府巧取豪夺,难道朕不知道吗?” “朕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没揭你的老底儿!” “给你留着脸呢!” “却把朕当傻子糊弄!有意思吗?” 朱祁钰爆吼:“传旨,傅氏满门抄斩,家资充公,废鲁王侧室傅氏位号,邹平王贬为庶人!” “陛下不要啊!” 邹平王吓坏了,不停磕头。 可朱祁钰却不看他,而是看向殿中诸王:“朕掏心掏肺,把你们当成亲戚,你们可别不识好歹,拿朕当傻子!” “朕不是司马衷,也不是司马德宗!” “拖出去!”朱祁钰爆喝。 两个太监进来,拖着邹平王出去。 鲁藩瑟瑟发抖。 “陛下恕罪!” 鲁王不能看着儿子丢王爵啊,赶紧磕头道:“傅氏颇懂经营,又借了王府的势力,不少拼命投献于傅氏,微臣虽然是鲁王,但也管不了傅氏啊!” 鲁王一推干净,让傅氏担罪。 “收百姓投献?” “鲁王,你好大的胆子啊,大明律是怎么写的?你没读过吗?” “还跑到乾清宫来告于谦的刁状?” “亏你想得出来!” “朕问你,于谦收走的东西,确定是你鲁王府的吗?” 朱祁钰嘶声问。 鲁王听出皇帝的雷霆之怒,瑟瑟发抖道:“不、不是!” “都是你鲁王,巧取豪夺来的!” “傅氏仗着谁的势?” “投献土地的百姓,是心甘情愿的吗?” “你鲁王,享受着宗人府的宗禄,享受着龙子凤孙的待遇,却抢百姓的救命钱!” “你还有良心吗?” “良心被狗吃了?” “也配当天潢贵胄!” “还有脸跑到朕面前告刁状?” 朱祁钰语气凌厉:“传旨,济南傅氏,夷三族!鲁王侧妃傅氏,革除玉碟,赐死!” “鲁王!” “朕问你,你是罪人的亲戚,也是朕的亲戚,你说朕该怎么处置?” 皇帝发疯了! 鲁王没想到,皇帝夷了傅氏,还不够? “请、请陛下夺、夺邹平王王爵,收朱泰塍全家入凤阳!”鲁王弃卒保车。 丢一个王可以,鲁藩不能灭! “朱泰塍你怎么看?”朱祁钰看向朱泰塍。 朱泰塍嚎啕大哭,想骂皇帝,却不敢骂出口啊。 “母亲犯罪,微臣愿意承担!”朱泰塍哭个不停。 “哼,还算有些朱家子孙的担当。” 朱祁钰不屑道:“传旨,收回朱泰塍‘泰’字,贬为庶人,永不封爵,全家收押凤阳,无诏不得出凤阳半步!” 朱泰塍,不,现在叫朱塍了,绝望地闭上眼睛。 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他还有父亲、哥哥们,若是他说错了话,皇帝会平了鲁藩的! 于谦大军就在山东,鲁藩绝对不敢造反! 朱祁钰慢慢看向鲁王,嘴角翘起:“鲁王,朕这般处置,满意吗?” “微臣满意!”鲁王哭泣。 “那于谦收回的土地,有罪无罪?”朱祁钰问他。 怎么还过不去了呢? 鲁王趴伏在地上:“于太保按律办事,是微臣有罪!于太保无罪!” “那污蔑于谦,又是什么罪?” 朱祁钰盯着他:“你可知,于谦乃是朕的肱骨重臣。” “先不说朕是他迎立的!” “朕与他,打了北京保卫战,扶大明江山于既倒!” “今年年初,瓦剌举三十余万人叩边,于谦一战打崩瓦剌十万人,大明取得巨大胜利!” “山东布政使裴纶,怨怼于朕,搞乱了山东,又是他,千里迢迢,奔赴山东,稳定山东局势!” “你说说,这样的重臣,是你能污蔑的吗?” 朱祁钰盯着他。 “微臣知罪!”鲁王不停磕头。 “传旨,鲁王诽谤重臣,不知收敛,停发鲁藩宗禄,无限期停发!” 朱祁钰看向他:“鲁王,满意了吗?” “微臣罪有应得,谢陛下成全!” 鲁王后悔啊。 他完全没想到皇帝的套路,会逼他杀于谦。 谁不知道,于谦是大明的脊梁,你皇帝能杀? 本来以为君臣和睦,装也得装着和睦啊,皇帝却张嘴就让鲁王去杀于谦,把鲁王给搞懵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