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明年的价格,朕要看到你们的表现,表现不好,再翻一倍,再不好,直接诛族!” “大明不养废人,更不养不忠心的狗!” “你们,只有为朝堂效力,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朱祁钰厉喝:“等他们挑完,诏在京所有商贾来挑。”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贱物!” “朕不杀人,以为朕是软弱天子呢!” 整个西华门前,静悄悄一片。 所有人瑟瑟发抖,有胆子小的,早就屁滚尿流了, 甚至,连皇帝什么时候走的,他们都不知道,都被吓傻了。 当消息传到前朝,直接就炸了。 胡濙、张凤等重臣蹚水入宫。 “老太傅,您这是什么表情呀?”朱祁钰正在处置奏章,却看见胡濙虎着脸跪在门口。 “快请起,给几位准备姜茶,去去寒气。” 朱祁钰心情不错。 刚才计相来报,晋商共卖了二十多家食货肆,十几家急递铺,收了不少银子。 “老太傅,今年买粮食的钱有了!”朱祁钰粗略算了一下,大概总共能卖七八十万两银子。 而且,水马驿站也能跟着盈利。 “陛下用战略之地,换取钱财,可真是爱民如子呀。”胡濙不阴不阳道。 他跪着不肯起来,一副赌气的样子。 朱祁钰看向张凤、耿九畴、白圭等人,也都气哼哼地跪着。 “都起来,听朕慢慢说。”朱祁钰亲自去扶胡濙。 胡濙却避开他的手,冷冰冰道:“老臣还是跪着吧,怕言辞惹怒了陛下,被陛下诛了九族。” “老太傅,朕岂是那种暴君?” 朱祁钰很无奈,这老头还得哄着。 “陛下不是暴君,是昏君,是贪财之君!” 胡濙骂开了:“水马驿站,乃是战略要地,太祖皇帝还是吴王时,便倾注所有建设水马驿站。” “原因是水马驿站能快速传递信息,料敌于先。” “若说大明京师是心脏,那么水马驿站,就是连结心脏和身体的血脉。” “陛下却把血脉给卖掉了!如何连结身体?” “那些商贾都是什么嘴脸?陛下不清楚吗?为了钱,连祖宗都不要了的东西,您指望他们心在大明?” “陛下您信不信,现在瓦剌人越过长城,那些商贾为了保住生意,会立刻跪下,然后领着瓦剌人兵围京师!” “陛下,您知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啊!” 胡濙气疯了。 水马驿站暴雷,没问题,该杀的杀该抓的抓,就算亏本,也要支撑下去。 绝对不能放开给商贾! 那是取死之道! “陛下,老太傅言之有理……”耿九畴也很不爽。 “你就别添堵了!” 朱祁钰瞪了他一眼:“你们先起来,听朕细说,朕岂会没有考虑呢?都起来,都起来,喝口姜茶,暖和暖和,听朕细说。” 他不分由说地把胡濙搀扶起来。 胡濙又不敢甩开他的手,反正沉闷地站着。 赐座也不坐。 他不坐,别人也不敢坐。 朱祁钰面露无奈:“老太傅,朕是这样考虑的。” “水马驿站烂了的原因,是不盈利。” “舅舅不疼姥姥不爱。” “朝堂只用来传递奏章、官员流动、转运军资等,是资源的巨大浪费。” “而这驿站,可是个下蛋的金鸡啊。” “利用的好,朝堂每年都能收入百万两银子。” “老太傅,您仔细想想,若真是打仗,这驿站能指望得上吗?” “朕有生之年,一定让大明境内,无仗可打。” “至于凭现在的鞑靼、瓦剌,怎么可能翻越长城呢?朕还没糊涂呢,所以老太傅无须担心未来。” “您想想,朝堂受制于什么?” “钱呀!粮食呀!” “若是有足够的钱粮,大明怕谁?朕能从京师,平推到捕鱼儿海,能从甘肃平推到撒马尔罕,能从云南平推到海洋的尽头!” “可这驿站,经营得好,一年最少收入百万两银子。” “而且,沿途的百姓,都会富裕起来,朝堂能收更多的税赋。” “您想想,与其担忧那些未来,不如把钱先赚到手。” “等出了问题,中枢再进行解决便是。” “总不能遇到问题就逃避吧,老太傅您说,朕说的对不对?” 这番话倒是打动了胡濙。 但是,最让胡濙生气的是,皇帝越过阁部,私自做决定,还把决定说出去了! 这很危险啊。 皇帝的皇权是膨胀,但还膨胀在格子里,可以控制的。 一旦皇帝随心所欲,皇权不受控制,那就是又一个太祖、太宗,谁人可制? “陛下,不能因为钱,丢了战略要地呀。”胡濙还在坚持。 朱祁钰笑了:“既然是战略要地,朕正好多设些兵丁,让兵丁戍守,这样一来守住要地,又能赚钱,何乐不为?” 胡濙看出来了,皇帝铁了心要钱了。 朱祁钰心累,朝臣不理解,商贾不乐意,搞得他不里外不是人。 商贾那怨怼的眼神,不啻于皇帝从他们口袋里面抢钱。 朱祁钰叹了口气:“都坐下。” “老太傅,朕问您。” “您早些年行走天下,住的都是驿站,说说您的感想。” 胡濙一愣,他已经很多年不出京了。 那还是永乐朝的事。 如今仔细向来,唯一的感受是:冷漠,难吃。 “老臣没亮出官身时,驿丁对老臣极为冷漠,冷言冷语,饭菜极为难吃;等老臣亮出官身后,遇到的就全是巴结之徒。” 胡濙说完,还点了点头,表情有点唏嘘。 “耿九畴、白圭,你们都是从地方来的,沿途住的是水马驿站,你们印象如何?”朱祁钰问他们。 “和老太傅一样,遇到的全是巴结之徒,饭菜谈不上好吃,但绝对不难吃。”耿九畴道。 一旁的石璞冷笑:“你要是拿出七品官的官身,再看看,那群势利之徒,给过往官员吃的饭菜,那叫一个狗都不吃。” 石璞行礼:“这些年,老臣南征北讨,走了很多地方,住了很多驿站。” “老臣唯一的感觉,就是势利。” “有一次老臣病了,驿丁竟要挟老臣的扈从,花大价钱才能去买药,老臣差点病死在驿站之中。” 石璞面露冷色:“等老臣康复后,直接把驿丞给杀了,老臣犹然记得那驿丁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真是又可气又可恨。” 白圭竟然点点头:“微臣也有同感。” “诸卿,看吧,这就是官方的驿站。” “朕还听说,有些家大业大的官员,根本就不住那水马驿站,而是赶去县城住客店。” “为什么?” “是他们有钱烧的吗?冒着朝堂责备的风险,也不肯住驿站?” “因为,那驿站根本不是人住的。” 朱祁钰叹了口气:“究其原因,是人性。” “其一:驿站是朝堂的,驿丞是官,他们想的是如何巴结上级,而不是如何服务驿站。” “其二:驿丁是夫役,没有钱拿,只能靠克扣勒索才有赚头。” “其三:制度僵化,朝堂上下只往上看,看着朕,却不往下看一眼,看看那些在底层,想往上爬的官,朝堂没人看的,最终导致水马驿站越来越烂。” “朕不是追究谁的罪责。” “而是说,到了该改革的时候了。” “想改革,靠朕从中枢一道圣旨是没用的,只能在鱼群里放几条泥鳅,鱼群自然就卷起来了。” “这些商贾,就是泥鳅。” “朕知道,这些商贾心里没有家国,贪心无限大,未来会不断侵蚀朝堂的利益。” “这也是人性,想用商贾,就得忍受商贾的弊端。” “诸卿。” “水马驿站,必须要改革了。” “朕也确实是贪图钱财,如今想做的事情太多了,朕不能总杀鸡取卵呀,总要想出点赚钱的法子,细水长流啊。” 朱祁钰语重心长道。 “可陛下总该跟朝臣商量商量呀,倘若事不可为,损失的可是陛下的颜面呀。”胡濙对这一点非常不满。 朱祁钰却很懂胡濙的心思。 文官有文官的利益,他总要顾及一番的。 “老太傅教训的是,朕下次不会了。”朱祁钰主动认错。 “老臣不敢受陛下认错。” 胡濙赶紧跪在地上。 皇帝心思诡谲,现在认错,转头就找你麻烦,还是要防范。 “陛下,既然改革驿站,那这收益是归户部呢?还是怎么分?”胡濙立刻把心思放在钱上。 朱祁钰眼前一黑,这老头够阴险的呀,咱们说的事,您怎么想着分钱呢?您不是士大夫,重义轻财嘛? “老太傅,您先起来。” “朕觉得驿站上面要有部门,管着天下驿站,至于如何分账……” “明天朝堂再议吧,利益最大化即可。” 朱祁钰亲手扶起胡濙,没硬说把利益收入内帑。 明天再商议,看看朝臣能给他什么好处。 利益交换嘛,不寒碜。 “诸卿。” “你们蹚水而来,足见你们心里是有大明的,朕心甚慰。” 朱祁钰环视重臣:“朕不是一个听不去意见的皇帝,兼听则明偏信则暗,道理朕懂,朕也能做到。” “诸卿,朕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大明强盛起来。” “朕的心在漠北,在安南,在天下!” “你们,应该携扶着朕,进文庙、进武庙,名垂青史!” 朱祁钰斗志昂扬。 大步走到乾清宫地图前:“下朝后,朕令人查了安南归档。” “这里,确实是非常富庶之地。” “就这一地的粮食,足以供养几个省百姓用度!” 胡濙是狂翻白眼。 朝堂上您可把我忽悠瘸了! 导致老臣丢了丑。 确实有您说的地方,但那是安南国的王都,河内! 人家那里能不富裕吗? 定都之地呀。 “陛下,您指的是河内。”胡濙发现乾清宫的地图和勤政殿的不一样,原来这是永乐朝的地图。 他不禁唏嘘,此地前些年还属于大明呢。 不过当时大明疆域实在太大,也不缺粮食也不缺钱,自然也没在意过这地方能亩产多少。 “你们知道为何云贵穷困吗?” “因为肥沃的土壤,都被江河冲刷到了下游,而在这里就是一片红色的平原,全是云贵的精华!” “朕看了都垂涎三尺啊。” 朱祁钰指着红河平原地区。 这年代的地图不标注平原,只有粗略的地名和河流。 但既然是云贵的精华,就该归大明所有呀,这是天理呀。 耿九畴听明白点,却还是似懂非懂,问道:“陛下是何意?” “咱们派人去买粮食,顺道去打探,看看这地方是不是产粮之地?” “若是的话,明年就收回来!” “若不是的话,接着打探,哪里是产粮之地,咱们的兵锋就指向哪,不留给那些蛮族了,朕的东西,自然要收回来了!” 朱祁钰拐个弯。 直接用武力征服安南,怕是又是重蹈太宗事。 等他没了,这些地方就会丢掉。 所以,专挑精华之地收。 那精华之地总要和国内连上吧,其他地方也就顺势收入囊中了。 但这小伎俩,胡濙一眼看穿。 “陛下,您一会要征麓川,一会要打东吁,现在又剑指安南,您到底要先打哪?”胡濙可不在乎这几个小国。 大明的心腹大患,永远是北方。 “挑富庶的先打,朕就要钱粮。”朱祁钰笑道。 可看您的表情,怎么像是个强盗呢? 天朝上国的大皇帝,怎么变成这样了? 胡濙却点头:“挑精华之地收回,确实可以,比永乐朝一股脑的收回汉人疆土更合理。” “有了失去安南的经验,这次咱们也能顺利归化安南了。” 在胡濙心中,土人也是好的,该归化的就归化。 受儒家思想影响的士人,都是这般想的,想教化万民,而不是奴役万民。 可是,朱祁钰呵了一声:“老太傅,您说朕征服安南,是煊赫武功吗?” 胡濙一愣,摇了摇头:“自然不是。” “是用安南之地,养大明百姓。” “可照您说的,咱们可就要背上安南人的大包袱了。” “图什么呢?” “咱自己人都过不上好日子,凭什么给他们好日子?” 朱祁钰冷笑:“朕要地,不要人。” “从内地迁百姓过去。” “当然了,也可以留下一部分人,用来修建道路、兴修水利,都要用奴隶的嘛。” “所以他们幸运了,等做完这些,还活着的,就会变成大明百姓了。” 嘶! 乾清宫阁部重臣都张大了嘴巴。 白圭失声道:“陛下,您是天下人的君父,岂能抛弃自己的子民?” 石璞、耿九畴也傻了。 战争杀人可以,但虐民那就是无道昏君。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