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没错,你们父子都有丹青妙笔,把救治灾情的方法画出来,旁边标记上简单易懂的文字,让不认字的百姓看一遍就看懂了。” 朱祁钰拿纸笔随便画一幅,举例。 耿裕眼睛一亮:“陛下圣明,若用此法,那些不认字的百姓,都能学明白。” “没错,文字要用大白话,让百姓看懂就好。”朱祁钰道。 耿裕却恭恭敬敬磕了个头:“陛下爱民之心,微臣深切感怀,请陛下放心,微臣必定编纂出《防治蝗灾书》,不负陛下所望。” 朱祁钰点点头:“几个宫女儿都挑走了?” 耿裕赧然。 “哈哈哈,不必不好意思,那些宫女儿能嫁入你的府邸,也是积了福气的。” 朱祁钰笑道:“这些宫女儿虽是从宫中出去的,但也不能作威作福,你该怎么调教就怎么调教。” “耿裕,你父亲年纪大了,身边又没个暖心人,你要时常注意他的身体。” “微臣谢陛下关怀。”耿裕流出感动的眼泪。 “去吧。” 朱祁钰又坐在椅子上,吐出一口浊气,继续批阅奏章。 看了好半天,逯杲、邹苌进殿拜见。 “缇骑发展的怎么样?”朱祁钰头也不抬地问。 “回禀陛下,不算卢指挥使带走的缇骑,如今京中的缇骑人数超过一千人。” 邹苌跪在地上,恭谨回答:“此皆是逯副指挥使的功劳。” 朱祁钰看向逯杲,果然是个能人。 “发展得倒还快。” 朱祁钰道:“卢忠还没回来呢?” “回禀陛下,卢指挥使正在回程的路上。”逯杲回禀。 朱祁钰就随口一问,卢忠每日都上奏报,在哪里,朱祁钰心知肚明。 “邹苌,朕打算派你出京。” 朱祁钰对缇骑的发展很满意,但如今缇骑的定义愈发模糊。 以前,他想用缇骑盯着厂卫,缇骑代天巡狩,帮他传圣旨、看一看地方,监督厂卫。 可卢忠发展得太慢,缇骑完全被厂卫甩在后面。 如今厂卫的势力版图,已经延伸去全国了。 缇骑如何监督? 厂卫凭什么被你卢忠监督? 卢忠没有立威,没有大本事,光凭皇帝的看重,是走不远的,厂卫也不服他。 “邹苌。” “陕西大旱,求救中枢。” “朕打算从中枢拨付五万两银子去陕西,兴修水利。” “邹苌,朕打算派缇骑去,你带队去!” 朱祁钰要考校邹苌的能力了,看看他是卢忠,还是逯杲。 “微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邹苌跪着磕头。 “此去陕西,朕交代你两件事。” “其一,看看陕西的旱灾情况,如实禀报上来!” “其二,这钱拨下去了,你给朕盯着,要花在水利兴修上,多带些计相过去。” 朱祁钰道。 “微臣遵旨!”邹苌叩拜。 “有人贪墨,不必发作,传密奏给朕,朕亲自处理。” 朱祁钰没给缇骑放权。 缇骑负责监察可以,万万不能当钦差大臣使用。 他拿回皇权后,愈发守礼,因为这个礼,维护的是他的皇权。 而且,如今当务之急是赈灾,而不是查贪腐。 若放权给邹苌,邹苌一定会挖空心思抓人,以此讨好自己,舍本逐末,耽误地方灾情。 “逯杲留在京中,继续招募缇骑。” 朱祁钰又叮嘱几句,便让他们出去了。 逯杲忧心忡忡。 皇帝虽然没有明说,但确实对缇骑并不满意,若是再让皇帝不满,缇骑可能就裁撤了。 必须展现出缇骑的价值。 出了宫,他便邀请邹苌酒楼一叙,交交心。 而他们的对话,都被厂卫送到宫中。 可笑的是,朱祁钰想让缇骑监察厂卫的,结果倒好,缇骑一举一动,都在厂卫的眼皮子底下。 “当初让卢忠去做缇骑的指挥使,就是个错误啊。” 朱祁钰对卢忠愈发不满。 去了山东,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奏报上来的,和真实情况,大相径庭,还不如不去,浪费钱粮。 “回来就闲置吧。” 朱祁钰懒得培养了,这种没用的人,只会拖后腿。 今日奏章少,太阳落山,便基本看完了。 他抻个懒腰:“去后宫走走。” 没有坐御辇,在宫中甬道上溜达。 他在想,如何神化自己? 进了承乾宫。 唐贵妃出来跪迎。 “起来吧。” 朱祁钰进了正殿:“你这屋里也不凉快啊,固安在哪呢?” 固安公主被唐贵妃收养,自然住在承乾宫。 “在偏殿呢,臣妾这就让人去叫。”唐贵妃眸现讶异,陛下为何想起来固安公主? 难道固安背着她,向陛下告状了? 她自认没半分虐待公主的做法,陛下为何忽然诏见公主呢? 这时,固安公主进殿,恭恭敬敬跪下:“女儿请问陛下,圣躬安。” “朕安,起来吧。” 朱祁钰打量着固安,不知不觉,女儿也长大了。 固安站在旁侧。 朱祁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过来坐。” 固安小心翼翼过来。 “近来可有去拜见皇祖母啊?”朱祁钰问她。 “回禀父皇,女儿晨昏定省,日日不落。”固安要跪下回禀。 朱祁钰摆摆手,让她站着回答。 “嗯,去皇祖母身边尽尽孝心,是应该的。” “朕不孝,不能承欢于母亲膝下。” “你是朕的女儿,代朕去尽孝,是理所应当的。”朱祁钰语气恹恹。 “陛下可不许胡说,陛下日理万机,尚且时时去请安,如何不孝?” 唐贵妃听出皇帝的不快,立刻道:“臣妾日日都去咸安宫侍奉,咸安宫那边一切安好,哪里有不孝?陛下万万不可胡说!” 朱祁钰瞥了眼固安。 固安低着头,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 承乾殿陷入莫名的寂静。 伺候的宫人,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十分惊恐。 唐贵妃也不敢说话,虽然坐着,却还不如跪着舒服。 噗通! 固安受不了皇帝的威压,吓得跪在地上:“女儿知错,求陛下恕罪!” 朱祁钰看着她半晌,才道:“叫朕什么?” “陛……父、父皇。”固安战战兢兢回答。 “如何错了?”朱祁钰又问。 固安流出了眼泪:“女儿不该去见皇祖母,更不该在皇祖母面前嚼舌根,女、女儿知错了!” 她万分惊恐。 打死也想不到,在咸安宫说过的牢搔话,竟然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去孝敬皇祖母,有什么错的。” 朱祁钰缓缓开口:“但你的母亲只有一个,若认汪氏为母,你就是罪人之家属,不该在宫中享受富贵,该去凤阳祖坟,做姑子去。” “女儿知错!女儿知错!”固安不停磕头。 “你妹妹的死,和汪氏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朕罚她,是理所应当。” “她去死,那是她不顾念与你的母女亲情,是她的罪。” “你不该拿着此事,去叨扰皇祖母。” “皇祖母年纪大了,经不起你的念叨。” “你若是怀念汪氏,大可以随她而去,就当朕没有你这个女儿。” 朱祁钰语气阴鸷。 他每天和群臣勾心斗角,已经够累的了。 迟迟没有广收后宫,是为了让后宫安稳,让他把全部精力,放在前朝,为百姓多做一点事,把江山理顺了,再广纳美人入宫,绵延子嗣。 可是,偏偏他的亲女儿,却在后宫里兴风作浪。 为她的犯罪的母亲,伸张正义? 闹得宫里沸沸扬扬,天家的家丑传到了宫外,朕的颜面往哪搁? 汪氏的事,和漠北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来正值天下藩王入京的关键时刻,前朝不能乱,后宫更不能起火。 漠北王,绝对不能出差错。 一旦漠北王死了,或者宫里稍微露出处置漠北王的风声,天下必然板荡不安,藩王造反,此起彼伏,江上顷刻间倾覆! 牵一发而动全身,岂是儿戏? 区区罪妇罢了,死了就死了,难道因为她,江山都不要了? 唐贵妃闻听皇帝说这么重的话,赶紧跪下,不停磕头:“陛下,固安年龄小不懂事,做了错事,求您原谅她,给她一个改正的机会,陛下!” 固安也傻了。 父皇竟然让她死? 母后常说,父皇心里没有她们,以前她还不信,现在才知道,母后说得对啊。 父皇的心里,只有他自己! 没看连皇祖母,他都能软禁吗? “固安,快快磕头,给你父皇认错!快呀!”唐贵妃膝行过去,按着固安的脑袋磕头。 “陛下,儿、儿臣知错了!”固安浑身在抖,又改变了称呼,父女之间又疏远了。 她是母后养大的,和父皇并不亲昵,从母后被废后,她饱尝人间冷暖,不敢耍性子的。 “如何错了?”朱祁钰慢慢问她。 幸好,固安没有耍小性子,还算乖巧,给她这个父皇一个台阶下。 唐贵妃提示固安。 “你闭嘴。” 朱祁钰瞥了眼唐贵妃,唐贵妃赶紧趴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儿、儿臣……” 固安却说不上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见她实在说不上来,朱祁钰缓缓开口:“固安,朕好好教教你。” “在这后宫之中,最要紧的是谨言慎行。” “你明知道汪氏是罪妇,不该提及的。” “但你仗着皇祖母宠爱,便央求皇祖母,为你的母亲正名。” “知道吗?” “这话会从宫里传到朝堂去,汪氏若是无罪,为何会被废?你可有想过,无过废后,朕要如何面对天下人?” “没有朕为你遮风挡雨,你算个什么公主呢?” “而你皇祖母,因为此事劳心费神,忧思成疾。” “你岁数也不小了。” “从小又吃过苦的,该知道如何为别人着想。” “你是公主,享受着这锦衣玉食、万民敬仰的日子,就该比其他人更加成熟,更加懂得思考。” “凡事多想再做,不显山不露水,才是你这个公主,该做的事情。” 朱祁钰叹了口气:“明白了吗?” “谢陛下教诲,儿臣明白了。”固安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贵妃,起来吧。” 朱祁钰看向她:“明日找个师父,给公主授课,这么大了尚不读书,如何明礼?以后嫁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天家的女儿?” “臣妾遵旨!”唐贵妃心惊肉跳。 她以为,皇帝会真的处置固安公主呢! 在没有儿子之前,她唯一傍身的,就是固安公主! 她费尽心机,才把固安从汪氏手中抢过来,可不能丢了呀。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