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陛下之心,感人肺腑,但万万不可封爵!” 亦失哈趴在地上:“太监封爵,前所未见!而且,老奴没有战功,如何封爵?” “老奴知道陛下惓惓之忱,已然心满意足!” “老奴有个不情之请。” “父母为子女计深远,施带儿虽非老奴亲生,却也是老奴一手养大的。” “求陛下赐他一个官职,他不怕苦不怕难,虽有手脚不干净,有贪污的小毛病,却也是可用之才!” 亦失哈知道,若不要点什么,就没法息了陛下封爵之心。 但是,他不懂皇帝的心。 朱祁钰给太监封爵,是鼓励宫中的太监,为他的大业努力奋斗。 太监没有子女,世券也不必赐下。 不过一个名头罢了,亦失哈又这么大岁数了,指不定过几天就死了。 所以朱祁钰想封爵。 亦失哈明显会错意了,以为皇帝是真心实意想给他封爵,却不想想,自己有什么用? 若是令其嗣子入荫,可就是另一码事了,若后面的太监,有样学样,天下官职岂不被太监嗣子给霸占了? 朕活着尚能镇住,后世之君呢?这可不是个好风气。 “施带儿有何本事?” “老奴多次出巡奴儿干都司,他都陪同,又随老奴镇守辽东多年,对辽东之事,了如指掌。” 亦失哈竭力举荐儿子施带儿。 估计也是打这个主意,他不要虚名,要一个实职。 毕竟在宫中伺候这么多年了,都不是省油的灯。 “嗯,让他来宫中伴驾,朕考校他一番,再酌情启用。” 朱祁钰没直接赐予官职,岔开话题:“亦失哈,你为大明鞠躬尽瘁,便赐你郑姓吧,赐名郑哈,你儿子施带儿赐名郑戴。” 说着,他提笔写下两个字,让太监赐给亦失哈。 亦失哈捧着赐字,哭个不停:“谢陛下赐字天恩!” “若有一天,陛下收复奴儿干都司,请将老奴的尸体,葬在松花江岸畔上!” “朕允了!” 朱祁钰让他起来,又说了几句,便打发他走。 永乐朝真是人才济济啊,连个女真族的太监,都如此出类拔萃,朕身边怎么就没有呢? 王朝盛世,果然能批量制造人才啊,朕什么时候能创造景泰盛世呢? 朱祁钰叹了口气,继续批阅奏章。 直到深夜,才看完奏章,在屋子里转悠一会,便安枕了。 翌日早朝。 “诸卿,朕昨日询问了太监郑哈,他对奴儿干都司非常熟悉。” “今早,朕让太监读了太宗朝关于奴儿干都司的记载。” “朕发现奴儿干都司是一片宝地啊!” “朕突发奇想,想怀柔兀良哈,把兀良哈安置在奴儿干都司,伱们怎么看?” 朱祁钰直接开口。 天气愈发闷热,金銮殿上,摆放着数个木箱空调,有太监摇着把柄,散发着冰冷之气,冲散金銮殿里的闷热。 群臣狂翻白眼,您拿人家的地盘,赏赐给人家,可真有您的! “陛下,倒是可行,只是微臣担心,兀良哈不愿意啊。”耿九畴苦笑。 王伟送他一个大白眼,废话,人家兀良哈能愿意才怪呢! 大明能出关保护兀良哈还是怎的? 人家归附大明,年年进贡,然后您拿人家的地盘赏赐给他们,挨打了您也不闻不问,拿兀良哈当傻子呢? “哈哈,不愿意就打到他们愿意!” “辽东的局势来看,最弱的就是兀良哈。” “朕昨晚在思考,鞑靼正在整合草原各部,用不了几年,就会出现一个强大、统一的鞑靼!” “他们能整合部落,咱们为什么不能?” “此消彼长,咱们收服的部落越多,鞑靼越弱。” 朱祁钰笑着说。 群臣狂翻白眼,您不如直说,何不食肉糜! 咱打得过吗?脑子是个好东西。 真到草原上,和那些部族野战,咱们能打过谁? 就算千辛万苦,加侥幸,打赢了,如何守住呢? 而且,鞑靼部落,逐水草而居,世代不止,除非您能掏钱养着牧民,否则人家凭什么固定在一片草场上,受您管制呢?为大明放牧呢? “陛下,若说守着城关打,大明尚有一战之力,若是和鞑靼野战,老臣担心啊。” 胡濙打击皇帝的积极性,这话也就他敢说。 咱们不怕守城,但出城野战,还是算了吧。 “王伟,你怎么看?”朱祁钰问问懂兵事的。 “野战以骑兵为主,我朝骑将稀少,精锐骑兵也不多,若是拿出去消耗,恐怕得不偿失。”王伟拐弯抹角说不行。 朱祁钰的脸垮掉,寒声问:“那怀柔兀良哈,可行?” “陛下,兀良哈打不过大明,但兀良哈和鞑靼勾连。” “尤其依附喀喇沁部,喀喇沁部拥兵五万,贼酋孛来又野心勃勃。” “大明虽说不怕喀喇沁,没有利益,平白无故打这一仗,怕是得不偿失。” 王伟说不行。 朱祁钰的脸色阴沉下来:“这不行,那不行,朝堂花钱养着那些兵丁有什么用!” “干脆解散了,让鞑靼、兀良哈进来算了!” “请陛下息怒。”群臣跪在地上。 “怎么息怒?” “朕想收服鞑靼部落,你们说不行!” “朕想收服兀良哈,又说打不过,不敢打!” “朕想收复奴儿干都司,你们肯定在心里骂朕吧,骂朕瞎折腾!” “这不行那不行,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你们就这么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吗?” “你们就想着自己舒服,考虑过子孙后代吗!考虑大明国祚吗?” “没有!” “你们心里只有自己!” “就想过安稳小日子!” “居安思危,今天安稳,明天就得死人!后天大明就得灭国亡天下!” “朕就要收复奴儿干都司,要收降兀良哈,要收降鞑靼部落!” “你们给朕想,想不出来就别睡觉!” 群臣瑟瑟发抖,皇帝又发怒了。 关键这怒火很无厘头啊。 奴儿干都司有什么好的? 年年冬天都会冻死人,又是一片荒芜,连粮食都种不了。 您想收复河套,可以呀,起码河套能种粮食啊,又是黄河上游,可以治理黄河,起码有个由头。 再看看奴儿干都司,那里除了冷就是冷,连牧民都不愿意放牧,根据永乐朝记载,都是野人呢! 胡濙幽幽一叹,还得他来。 “陛下啊。” “您想收复失地,老臣等都能理解。” “想收降兀良哈、鞑靼部族,都可以。” “但奴儿干都司,就算了吧,那里种不了粮食啊,又多有野人部落,就算收回来,朝堂每年要花多少钱驻军?要花多少钱,封赏那些野人部落、令其归顺?” “永乐朝建永宁寺(庙街,傻俄)时,老臣是知道的。” “老臣说一句大不敬的话,除了昭示文治武功外,收复奴儿干都司,又有什么用呢?” 胡濙这话,有讽刺太宗皇帝之嫌。 但胡濙年纪最大,有这个资历。 “而且,奴儿干都司的土地含水量高,多是填平的沼泽,道路坑坑洼洼,崎岖难行,诸多水系又互不统属,困难重重。” “当年,亦失哈从奴儿干都司回来,老臣亲自问过他。” “那种土地,是种不出粮食的,连牧民都嫌弃寒冷,而不愿意去奴儿干都司放牧!” “倘若奴儿干都司能自给自足,不说给中原纳贡,能自己养活自己。” “老臣都同意收回来!” “可是不能啊陛下,别折腾了,内帑有些银子不容易,把这些钱放在湖广、放在两广,都是好的啊。” 胡濙使劲磕了个头。 “老太傅,您是说,若奴儿干都司能种出粮食,咱们就要?”朱祁钰问他。 “对,能种出粮食的土地,就是宝地,老臣就要!” 胡濙斩钉截铁道:“哪怕是寒冷些,冻死些人,也无妨,老臣也能说服朝臣,收复奴儿干都司!” 他非常确定,天下不存在这种作物。 所以,用这话糊弄皇帝吧。 “好,起居郎,把老太傅这话记上。” “等有一天,天下有了耐寒的作物,能在奴儿干都司种植的。” “届时朝堂不许拦着朕,去收复奴儿干都司!” 朱祁钰认真道。 “老臣愿意认账。”胡濙不信,因为天下根本就没有这种作物。 “那朕要收降兀良哈、鞑靼部族,老太傅是同意了?”朱祁钰笑眯眯问。 小机灵鬼,原来在这等着呢? “老臣是同意,问题是怎么收降啊?” 胡濙开始和稀泥了:“宣德朝,兀良哈投降了大明,后来勾连瓦剌,成了带路党,才有了土木堡之败。” “如今瓦剌退去,还有正在整合草原的鞑靼。” “兀良哈完全可在大明和鞑靼中间游走,两边要好处,两面三刀,凭什么甘心被汉化?” 朱祁钰眯起眼睛:“有困难就不做了?” “陛下,当务之急是整饬河套,治理好了河套,便能重开西域,您不是心心念念,重开西域嘛!”胡濙继续和稀泥。 朱祁钰脸色越来越黑。 朕说的话,都是放屁?被你一盆稀泥,和没了? “陛下,攘外必先安内,湖广尚且未平,如何平兀良哈?” “老臣的意思是,应先安置湖广,将湖广打造成两宋时的粮仓,再以湖广之粮,征讨草原!” “您看如何?” 胡濙这和稀泥的手段,硬生生把朱祁钰的眼睛,从辽东拽回到湖广。 “湖广朕心里有数。”朱祁钰不领情。 “要不派遣使者,去探探兀良哈的底?总要先知道兀良哈的情况,就先动手吧?总要有个轻重缓急,主次顺序。”胡濙见和稀泥不灵,干脆来一个拖字诀。 朱祁钰不跟这老头说话了。 只要跟他说话,就会进入胡濙的节奏,掉进他设计好的陷阱里。 这老头,有一万个心眼子,但都是歪的! “朕想办点事,是真难啊!” 朱祁钰叹了口气:“罢了,朕不管了,啥都不管了。” “朕这皇帝啊,做得无甚趣味。” “漠北王的王妃又怀孕了,这回生个嫡子,王府的王位、皇位都有着落了。” “反正太子也不是朕的亲儿子,朕死了,管他死后洪水滔天呢!” 完了! 皇帝要耍无赖了! 群臣脸色煞白,赶紧磕头请罪。 胡濙都快哭出来了,士大夫心心念念的,不就是希望皇帝是个明君,爱民如子嘛,结果人家皇帝做了,你们士大夫不愿意啊,等着被史书骂吧。 尤其不能涉及漠北王! 这就是个神坑,多少人掉进去了! 等等,漠北王有又嫡子了?残疾的钱皇后……哦,钱王妃有喜了? 漠北王是真能生啊。 现在想想,若是夺门之后,漠北王复辟,未尝不是好事。 当今陛下给人的压力太重了,思维跳脱,今天要做这、明天要做那的,安稳惯了的百官,跟不上他的节奏。 也不想跟,安安稳稳的,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吗?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