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许感带着司设监打造的牌匾,来到南宫。 南宫大门上的牌匾撤换,更换“漠北王府”的新匾。 走进南宫,许感让都知监太监把人召集起来,宣读圣旨。 朱祁镇病恹恹的,自从吃了包子之后,又没太医及时医治,他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 “朕是皇帝!” “哪怕退位,那也是皇帝!先帝遗诏中钦命的皇帝!天下臣民认同的皇帝!” “他凭什么降朕为王?” “凭什么!” “还是漠北王?祖制之中,哪有漠北王的封号?有吗?” 朱祁镇爆吼。 尤其是漠北王三个字,简直是在羞辱他! 生怕别人忘记了,他留学瓦剌的经历。 “漠北王,注意用词!” 许感合上圣旨,冷冰冰地盯着朱祁镇:“漠北王如何自称?陛下圣旨中,已然不许您使用‘朕’字……” “朕就用了,你个死太监,能怎么样?” 朱祁镇豁出去了,指着自己:“你打死朕,朕已经没几天活头了,他还这般折磨朕,好啊,你干脆打死朕!” 皇爷没交代,许感还真不敢擅自做主。 如今皇爷给人的威势太重,连常年贴身伺候皇爷的冯孝,都心中惴惴,何况他?他可不敢随意做主。 “漠北王说笑了,奴婢只是奴婢,岂敢打死藩王呢?” 许感退后两步,笑眯眯道:“漠北王一时接受不了,也在所难免。” “回去告诉他,朕还是皇帝!”朱祁镇指着许感,怒喝。 “奴婢不敢说如此僭越的话,请漠北王收回成命。” “让他来,朕亲自跟他说!” 朱祁镇指着自己:“朕,才是嫡子,才是先帝钦命的皇帝!是天下臣民承认的皇帝!” “他,不过是庶子,是抢夺者!” “他抢走了朕的皇位!鸠占鹊巢,却不还给朕!” “朕没几天活头了,朕什么都不怕了!” 朱祁镇咳嗽几声:“朕这身体,就是他害的,是他下毒害朕!朕要让天下臣民,看清他的真面目!” “漠北王,奴婢听说万夫人(宸妃)怀有身孕了。”许感轻飘飘道。 “那又如何?”朱祁镇瞪着许感。 “若是漠北王有疾,怎么会生育呢?” “好吧,就算是意外。” “奴婢想着,既然漠北王有疾,那孩子恐怕也生不下来吧。”许感坏笑道。 朱祁镇一愣,旋即大怒:“胡说八道!” “奴婢可不敢咒小王爷呀,小王爷福寿绵长。” 许感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只是奴婢听人说了一嘴,说父亲有疾,生的孩子,也会有相应的疾病。” “漠北王莫要大呼小叫,等着小王爷出生,看看带不带疾病,一切便明了了。” “您说是不是?” 啪! 朱祁镇一个耳光扇在许感脸上:“该死的奴婢,敢诅咒朕的儿子有疾?” “奴婢不敢诅咒小王爷,奴婢该死!” 许感赶紧跪在地上:“但是,如今您是亲王,您儿子这么多,想去漠北就藩,也得皇爷点头同意才行。” “奴婢是为您着想,这孩子最好有疾,否则就是诓骗皇爷,欺君之罪啊,您自然担得起,您的儿子们可担待不起呀!” 万夫人脸色一白,揉了揉自己的小腹,表情惊恐。 不管怎么说,万夫人肚子里怀的,必须有病。 要是没病,就是欺君之罪! 朱祁镇不怕,但得想一想他的儿子们啊! “奴婢还听说,皇爷正在给重庆郡主物色郡马呢。” “恐怕您还不知道,驸马焦敬、李铭,都被送去陪公主去了。” “皇爷说了,这郡马呀,要是选得不好,会耽搁郡主一辈子的。” 许感一副为朱祁镇着想的模样。 但是,朱祁镇在乎他的孩子们吗? “驸马去陪哪个公主啊?”朱祁镇问。 “自然是薨逝的庆都公主、清河公主呀。” “她们不是已经没……” 朱祁镇猛地瞪大眼睛:“他怎么能那么狠辣?把驸马杀了?” “漠北王您说的可不对劲,怎么能用杀呢?皇爷这是成全公主和驸马伉俪情深。” 朱祁镇脸色见白。 那人最近又做了什么事了? 为何杀了驸马? 焦敬可是他的人啊,那薛桓、石璟呢? “忘了告诉太上皇,薛桓因为不孝,早就被凌迟了,常德公主被养在宫中,如今正和圣母皇太后作伴呢。” 薛桓也死了? 朕的人,都被杀了? 常德也被软禁在宫中,那个废人,太狠了! 伱这么杀,以后谁愿意娶天家的女儿? “石驸马和王驸马,负责去诏令天下诸王入京,让诸王陪皇爷过端午节。” 许感小声道:“昨个儿奴婢听说,两位驸马办事不利,驸马府的公子们被拖出来,抽了鞭子,众目睽睽之下呀,堂堂的公主之子,被打得那叫一个惨啊。” “听说王谊的小儿子,被抽死了,是王谊和妾室生的。” “报与宫中,皇爷却说,驸马怎可纳妾呢?然后,奴婢就派人,将王谊两个妾生子,都抽死了!” “死了就干净了,省着影响清河公主的清誉,漠北王,您说是不是?” 朱祁镇人都傻了,这京中怎么变成这样了? 驸马的儿子,说抽死就抽死? 他视人命如草芥,以后谁还肯给他卖命? “哟哟哟,瞧瞧奴婢呀,都没告诉您。” 许感笑着说:“皇爷在宣镇,打崩了瓦剌,焚杀了瓦剌十万大军,瓦剌兵如丧家之犬,逃回漠北了,大明顺势收复了河套。” “你、你说什么?” 朱祁镇瞪圆了眼睛:“不可能,你在骗朕?那个……他、他怎么能打崩瓦剌呢? 瓦剌,那是他的祖宗啊! 他亲眼见到瓦剌的强大,他还去留过学呢。 如神一样的对手,怎么可能被击败呢? “漠北王,外面的消息您很久不知道了吧?连鞑靼都数次上表,请求内附,皇爷阉了使者,留在宫中伺候,不许内附。” “皇爷说了,鞑靼不配内附。” “而且,皇爷迁居北孔去辽东,迁居正一道去贺兰山。” “君王可守国门,衍圣公、天下僧道,皆应去守住国门!” “漠北王,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四海臣服,盛世来临,万民皆敬服皇爷。” “所以,奉天殿上,毛忠、程信、罗绮细数漠北王十宗罪,请求皇爷降漠北王的爵位,文武百官哭求皇爷降您为漠北王。” “皇爷虽顾念天家亲情,但也不能伤了天下百官之心啊,所以就派奴婢来,请您顺从了吧。” 许感把最近发生的事情,掰开了揉碎了,喂给朱祁镇。 把朱祁镇给毒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 “都是骗朕的!” 朱祁镇后退几步,脸色越来越白:“他没被先帝亲自教导过,他的师父是谁?朕的师父是谁?” “三杨天天给朕上课,张太皇太后日日教朕治国之道!” “朕笔耕不辍,每日批阅海量的奏章,朕在奏章上写的朱批,比他练的字都多!” “朕为了治私役成风,改革京营、改革边军;朕为了增加朝堂开支,活用盐引、度牒,增加收入;朕、朕自认做的不比先帝差!” “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 “从正统八年开始,朕亲政开始,便从未懈怠过,朝堂银钱不够,朕排除万难,再下西洋;” “麓川小国犯边,朕诏命天下军队,三征麓川,打服了麓川小国,震慑西南!” “瓦剌掠边,朕御驾亲征,朕自认不比先帝差,土木堡之败,不在于朕,不在于朕……是、是大明积弊……不是朕的错……” “他呢?” “他不过庶子出身,养在宫外的私生子啊!” “他受过什么教育?他的师父是谁?” “他没有胆气,没有学识,没有政治资本,只是个碌碌无为的藩王罢了!” “运气好,才登上帝位!” “他就是个鸠占鹊巢的小人!” “这些年,沉溺镁色,宠信妖姬,垂拱而治,如何做的比朕还好?” “凭什么?凭什么他做的比朕好?凭什么?凭什么?” 呕! 朱祁镇张嘴,喷出一道血箭。 身体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 “陛下!”钱王妃(钱皇后)瘸着腿,扑过去。 周夫人(朱见深生母)、刘夫人(刘敬妃)赶紧扶起朱祁镇,让太监们把陛下背回塌上,宣太医。 “等一下!” 许感忽然开口,所有人的动作静止。 “钱王妃,您刚才叫了什么?” 许感环顾四周:“还有你,周夫人、刘夫人、万夫人,您们都叫了什么?” 所有人气势一弱。 一顿包子,让她们都认命了,不敢再像以前那般,吆五喝六,都夹起尾巴做人。 钱王妃却站起来,直视许感,怡然不惧:“耽搁了太上皇救治,离间天家兄弟亲情,你个小小的奴婢,能担待得起?” “奴婢自然担待不起,漠北王终究是皇爷的兄弟,出了任何差错,皇爷都得拧下奴婢的脑袋来,以谢天下。”许感道。 钱王妃往前一步,气势逼人:“既然知道,那你还不快快让开!” “王妃,您刚才称呼漠北王什么?”许感问她。 “如何称呼,轮不到你个奴婢说嘴!” 钱王妃死死咬牙,只要丈夫不松口,她绝对不会做拖丈夫下水的事情,哪怕让她去死,她也愿意。 “是是是,天家的事儿,奴婢一个小小的太监,如何敢置喙呢?” 许感跪在地上:“只是奴婢听说,汪废后因为想念张太皇太后,已经追随太皇太后去了。” 钱王妃脸色急变。 她在宫中的依仗,一是圣母,二是汪皇后! 多少次皇帝要对太上皇不敬,都是汪皇后从中说和,劝皇帝回心转意的。 虽然她被打入冷宫,却还有两个孩子,皇帝只有两个女儿了,怎么着也会给汪皇后一点薄面。 这也是她在宫中,最大的依仗。 “本宫不信!”钱王妃真的不信,汪皇后心态很好,尚无自尽的意愿,怎么会死呢? “奴婢哪里敢诓骗王妃您呀?寿康公主天不假年,先行一步;固安公主已经被贵妃娘娘收养了,您说呢?”许感笑道。 汪皇后真死了? 不然她不会将女儿交给唐贵妃的! 她和唐贵妃不睦,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圣母又被软禁,进了宫,谁能帮她? 钱王妃目光下移,朱祁镇躺在地上了,难道让他一直躺着?万一冰坏了身子,如何熬得下去? “本宫不想听这些,快些让开,耽搁了太上皇的身子,杀了你也不够赔的!”钱王妃没了办法,只能耍横。 “您说的对,漠北王掉了一根头发,都够要了奴婢的狗命了!” “知道还不让开?”钱王妃怒视。 许感笑眯眯道:“奴婢斗胆问您一句,您以什么身份,自称本宫呀?” “本宫是太上皇、正统皇帝的正宫皇后,是当今皇帝的皇嫂,如何不能自称?”钱王妃死死坚持。 许感只笑不说话。 “滚开!” 钱王妃让太上皇的妃嫔把太上皇扶起来,看谁敢拦! “王妃莫急,奴婢还有两句话要说。” 许感淡淡道:“废后汪氏举族伏诛,故杭皇后、唐贵妃举家被流放,您们都是有家人的人,您们如何选择,奴婢可不敢置喙。” 嘶! 朱祁镇的妃子们,一个个脸色发白。 她们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宫外发生了什么。 当今皇帝怎么这么狠? 汪氏就算是废后,那也不能族诛啊!那都是亲戚啊,可是,连驸马都杀了,何况废了的后族呢? 她们,只不过是废了的皇帝的妃嫔,她们的家人,想要富贵,得求着当今皇帝。 若真惹得皇帝不快,把她们家人杀干净,她们可就一点依仗都没了! “不必听他危言耸听!” “本宫进这宫里时,便知道,本宫唯一的家人,就是陛下!”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