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徐有贞,你可真有本事啊,在朕眼皮子底下盗了里库!” 朱祁钰看着徐有贞:“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逃出宫,你真是个人才啊!” 看着呜咽的孙镗,孙镗一肚子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徐有贞不寒而栗:“求陛下给臣个痛快!” “不想活?”朱祁钰讶异。 “臣不敢苟活!”徐有贞知道,皇帝必杀他们。 朱祁钰笑了,这般识相的大臣,朕怎么就没有呢? 徐有贞是治水大才,景泰元年他因为提出南迁之议,被朝臣排斥,皇帝厌恶,却以治水能臣,再次跃入朝野,扶摇直上。 “徐有贞,你可知道,勋臣之中,是如何划分势力范畴的?” 朱祁钰大体知道,勋臣分为英国公一脉和成国公一脉,至于具体是怎么划分的,他真不知道。 剪除太上皇文臣党羽后,接下来,就要剪除勋臣党羽了。 把太上皇变成光杆司令。 徐有贞身体微颤,叹了口气:“启禀陛下,臣并不知道勋臣之中的山头如何划分。” “但臣劝陛下一句,勋臣支持太上皇,无非是张軏撺掇而已,为谋求自身利益罢了。” “如今陛下身体康健,坐稳皇位,勋臣以前支持谁并不重要,只要陛下肯信他们,他们就会支持您的!” 徐有贞的意思是,熙熙攘攘,皆为利生。 “徐有贞,以前怎么不说人话呢?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境地。” 朱祁钰斟酌他的话。 叛变过的勋臣,就是女孩谈过一次恋爱,胸襟宽大的男人并不在意,恩爱如初。可心眼小的,就会疑神疑鬼了。 “陛下,您怀疑、排挤、不信臣啊!” 徐有贞泪如雨下:“臣并非生来叛逆,而是您不给臣机会啊。” “南迁之议,臣也知错了,为了弥补过错,臣扎根黄河边,用心治理黄河。” “为治黄河,臣数年如一日,数过家门而不入啊,为的就是得到您的垂青啊。” “可您厌恶臣啊,臣做出天大的功绩来,也不会得到提拔的。” “天下诸君,幼时苦学,凿壁偷光,为了什么?不就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为的就是权力啊,可您不给啊。” “陛下,哪怕您给臣一丝希望,臣也不会铤而走险的。” “臣不怕等,从入科举之路起,臣就知道,苦等、苦熬的滋味,臣不怕的,臣耐得住寂寞,臣等了整整七年啊!” “可您不给臣一丝希望。” “当年张軏先找许彬,许彬以年老为名,举荐了臣,可您知道许彬为何婉拒张軏吗?” “因为他还有希望,他能在朝中慢慢爬,照样能位极人臣。” “但臣没有了,无论臣做什么,在您眼中,永远是那个提出南迁的小人!您不会再重用臣了!” “陛下,臣临死之前说这些,并非怨怼!” “而是劝您,给天下百官一丝希望吧,您以百官为狗,驱赶着他们自相残杀,此举泯灭百官心中的希望!” “臣一娇弱文人,尚敢造反,若朝中文武联合,您恐怕不祥啊!” “臣言尽于此!” 徐有贞头磕到底:“臣求陛下,赏臣一个痛快,臣怕疼!” 朱祁钰反复咀嚼徐有贞的话。 甚有道理。 杀人者,人恒杀之。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总要给人留一丝希望,不然他易溶于水啊。 再忠心的宫人,也有被买通的可能,万一把他推下水了呢?或者用绳子勒死他呢? “徐有贞,说的不错,赐鸩酒吧。” “谢陛下隆恩!”徐有贞嚎啕大哭,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能躲过凌迟,已经滔天之幸了。 “朕知伱是治水之才,但在你家中并未搜到关于治水的书籍、笔录等,可否将你治水之策略、经验,写出来,交予后人?” 山东大涝,就让朱祁钰打定主意,要彻底根治黄河。 所以徐有贞可死,但他的经验要留下来。 徐有贞一愣,难道皇帝要饶过他吗? “写完再死,限期半月吧。”朱祁钰淡淡道。 徐有贞哭得更凶了,若立刻死,反倒不害怕,可还能活这半个月,才是对他最大的考验。 人活着,却知道哪天要死,那种滋味,最是煎熬! 皇帝还是要罚他啊! “让连仲随你一同编写,就在宫中找一密室,在里面写吧。”朱祁钰让冯孝去安排。 因为连仲懂水利,朱祁钰担心徐有贞应付了事,防他一手。 “这三个,送去诏狱,审完便凌迟了吧。”朱祁钰指了指叶达三人。 里库宝物追回来大半,内承运库白银也追回来大部分。 幕后主谋就是张軏。 帮凶是孙太后、陈循。 没什么可审的了。 至于还活着的宫中奸细,经此一事,也会蛰伏起来,要么洗清自己,变成一个好人;要么就彻底伪装成一个好人,慢慢甄别吧。 “皇爷,金公公入宫了!” 朱祁钰皱眉,金忠不去盯着粮库,跑进宫中作甚? “几时了?” “回禀皇爷,丑时了,外面差不多该消停了,奴婢请皇爷歇息,眯一会便要早朝了。”冯孝劝谏。 倒也是,折腾几个时辰了,该死的都死了,天快亮了。 “朕喝了七八杯参茶了,难怪不困。” 朱祁钰摇头:“不睡了,宣金忠觐见吧,看看金忠给朕带回来什么惊喜!” 很快,金忠走进勤政殿,他一身血腥之气,官袍上有伤口,血迹斑斑,看样子经历了恶战。 “奴婢金忠,请圣躬安!”金忠跪在地上。 “朕安。” 朱祁钰让他起来,问他粮仓情况。 “启禀皇皇爷。” 金忠眼球布满血丝:“奴婢幸不辱命,保存下来十几个仓,粗略估算15万石以上!” “这么多粮食?” 听到这个数字,朱祁钰非但没兴奋,反而脊背发凉。 他猛地站起来:“焚毁多少?” “奴婢估算过,保存下来不到四成。” 才四成,那么粮商总共囤积了近40万石粮食! 40万石啊,京畿百姓口粮估计也就这些吧? “他娘的,他们真要让京畿百姓全都去死啊!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朱祁钰大怒:“人呢?” “奴婢不知道,但阻拦锦衣卫办案的人,都被杀死了,因为粮仓分散,奴婢没时间清查到每个人!” “没关系,京中九门皆封,无一人可出京,谁都跑不了!” 朱祁钰压住怒火,根据程茂供述,粮商收了京畿附近十几府的粮食,就是说,40万石只是京畿的,全算上恐怕超过百万石! 那些粮食,还能在吗? 朱祁钰不敢想,用区区15万石粮食,怎么养活数百万人口? 难道真要施以辣手,杀一批了吗? 都是大明百姓啊,杀了他们,朕这皇帝还干净吗? “皇爷,奴婢已经派人出京,通知各府卫所,抢救粮仓了!”金忠擅自做主,请皇帝原谅。 朱祁钰摆摆手:“你心是好的,但没用的,漕运衙门就在眼前,护漕军近在眼前,都沆瀣一气,何况各府的卫所兵了,早都烂了,烂到根子了,你派出去的番子,都未必能活着回来。” 抢回来四成粮食,朱祁钰的心却沉甸甸的。 15万石粮食,够京畿百姓吃几个月啊? 倘若各府百姓来京畿逃荒,恐怕一个月都撑不下去了。 今晚放纵百官杀戮商贾,还会引发恶劣的连锁效应。 江南商贾肯定不敢来京中做生意了,想从江南商贾手中买粮,难上加难。 朱祁钰明知道漕运衙门官商勾结,但他还得捏着鼻子用,倘若现在杀光了漕运衙门,新上任的官员不懂漕运流程,恐怕漕运会停摆。 一旦漕运停摆,指着运河吃饭的漕丁,可就不会安分了,整条运河上足有百万人,指着这条河吃饭呢! 运河绝对不能乱,绝对不能! 倘若运河乱了,靠京畿这点粮食,救不了百姓的,天下恐怕真会大乱的。 做皇帝,总要学会隐忍的。 还有,被杀的商贾,要不要安抚,如何安抚? 皇帝可以囤积居奇的罪名杀粮商,但其他商贾何辜?大明讲求以法治国,皇帝为何下旨杀光全京商贾? 都要解决的。 天亮了之后,千头万绪,都需要解决。 杀人固然爽,最难的是如何擦屁股。 朱祁钰为了迅速夺回皇权,铤而走险,现在就要抓住权力,以皇权解决问题,稳定中枢,考验他的政治素养了。 “皇爷,是锦衣卫后知后觉,请皇爷降罪!”金忠请罪。 “起来,和你无关,你才到锦衣卫多久,便有了今日的成绩,朕心甚慰,尔后当勉励之。” 朱祁钰听出来了,金忠语气中带着不满。 皇帝确实偏心了。 给舒良一根大骨头,金忠却连汤都没喝到。 金忠抱屈来了。 跟他叫屈也不错,总比背后给舒良使绊子强。 当初毕旺和卢忠就狗咬狗,才给了朱祁镇逃脱的机会,金刀案无疾而终,有的地方就有江湖,人与人之间绝非一团和气的。 但现在绝不是内斗的时候,任何有内斗的苗头,朱祁钰都要熄灭掉。 “锦衣卫今日有大功,朕会赐下大量银钱下去,每人都有赏赐。” 朱祁钰忽然拍拍手:“冯孝,呈上来!” 很快,冯孝端着托盘走上来。 打开红布。 露出四块鱼型符牌。 “朕命名此为符牌,凡对大明有大功者,皆可赐之。” “此符牌分为玉、金、银、铜四类,每块符牌镌刻上授予者的姓名、功绩。” “金符以上,如免死金牌,可免死!” 朱祁钰拿起一块,说道:“此乃银符,朕让印绶监连夜打造,上面镌刻着你金忠今夜的功绩,朕钦赐于你,望你再接再厉。” 金忠看着皇爷手中的银符,万分荣耀。 “此银符,乃朕赐下的第一块,上面有编号,你是当朝第一块被赐银符者,金忠!” 朱祁钰亲手将此符放到金忠手上。 金忠看着上面的字迹,轻轻摸了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却双手捧过头顶,跪在地上,哭泣道:“请陛下收回此符,奴婢是阉人,不配拥有此符!” 他称陛下,而非皇爷,意味着无比郑重。 “胡说,你金忠星夜救粮,有大功于社稷,如郑和下西洋,扬吾大明国威,难道郑和不是太监?不配拥有后世香火吗?” 朱祁钰以郑和比喻金忠,这是在抬举金忠的身份。 金忠泣不成声。 最荣耀的是,这是大明第一块银符啊。 赐给他这个太监! “朕的圣旨会颁发下去,在大朝会上宣读!”朱祁钰就要把荣耀打造最高档次。 金忠激动得难以自制,连连磕头。 心中的不满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这三块铜符,尚未镌刻名字,你从手下中,挑出功劳最大的三个人来,报与朕,朕将此三人名字镌刻其上,一同颁布。” 朱祁钰不能靠金忠一人控制锦衣卫,而是要多多提拔人才,为他所用。 “奴婢谢皇爷重恩!奴婢必以死相报!”金忠连连叩首。 然后报出三个名字,都是他的心腹。 管尧、宋汤、卢谦三人。 朱祁钰让人镌刻名字,于大朝会上亲自赐下。 “金忠,锦衣卫可否再战?”朱祁钰目光闪烁,大戏来了。 “奴婢不累,锦衣卫兄弟也不累!请皇爷吩咐!”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