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重圆-《淑女好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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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霆喝道:“从薄弱处突围出去!番兵越来越多,送不出信,杨木便守不住了!若吐蕃人借杨木往西,焉耆危矣!”
史图奴神色复杂,未几,一跺脚,到城下去召集人马。
宁儿听说城外的突厥兵越来越多,惊恐不已。她手里握着薛霆给的刀,与侍婢面面相觑。
正不知所措,从人牵着马跑过来,让她们上马,带到城墙边上去。
几百匹马挤在城墙内,嘈杂喧哗。宁儿看到薛霆拿着衣服铠甲朝她走来,连忙下马。
“表兄!”她跑过去,薛霆却将铠甲套在她身上,神色严肃,“我的从人都有些身手,你跟他们突围出城,去焉耆。”
宁儿望着他,有些不祥的预感。
“你呢?”她问。
“我留下守城。”薛霆平静地说。
眼泪倏而涌出,宁儿抓住他的衣服,声音沙哑:“不,表兄……你不走,我也不走……”
薛霆喉头滚了滚,却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扛起,放到马上。
“你说过,你是大人,别让我担心。”他望着那张泪水涟涟的脸,扯起一个勉强的笑,低声道。
这时,城上响起一阵喧哗,薛霆神色一凛,急急宁儿道:“要开城门了,你记住左右的人,跟着他们走!”
宁儿咬着唇,哭得不能自已,正要伸手去拉他,却听城上有人大声喊:“烽燧!五里外的烽燧燃起了!”
所有人俱是一惊,薛霆的脸上闪过一道明亮之色,对宁儿大喝道:“记住我的话!”说罢,朝城墙上飞奔而去。
待得登上城头,薛霆眺望,果然,远方狼烟滚滚,正是点燃的烽燧!
“这……”史图奴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忽然,一阵喊杀声远远传来,众人望去,只见西南方向,尘头漫天。
骑兵阵形犹如利剑,带着锐气,从吐蕃人的背后攻来,将营阵冲开一角。吐蕃人猝不及防,登时大乱。
“是援军!”杨木城中的军士们欣喜欲狂,薛霆亦不禁露出笑容,定下心来,对史图奴道,“援军来到,都督重整城中军士,内外夹击,可获全胜。”
史图奴露出笑容,让军士击鼓,亲自点兵,引军出城。
薛霆热血翻腾,也想出城去拼杀一番,却因身上有伤,只得留在城上坐镇。
秋日的风,还不算太冷,吹在脸上,爽利得很。
史图奴引着军士,冲入敌阵,将陌刀左劈右刺,惨叫声连连,未几,已成红刃。
杨木四百骑兵,与支援而来的三千人合击吐蕃,势不可挡。吐蕃兵里本有部分是反叛部落来的投机之众,见势不好,即刻调头逃跑。
正在此时,有人赞一声:“那人好身手!”
薛霆望去,却见一支人马正追出逃跑的番兵,领头者浑身甲胄,只能辨认出手中使着一把普通长刀,却落刀有神,一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鼓声密集,太阳渐渐高升,战场上,胜败已是分明。
吐蕃被俘千余,其他死的死逃的逃。
风猎猎吹过杨木城外,尸横遍野。
几个军士在清点俘虏,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这位兄弟,你臂上这布条,结得甚是有趣。”
被搭讪的那军士愣了愣,看去,只见是一个肤色黝黑的青年,长着胡子,却能看得出眉目英俊,双眸锐利。
“哦,这个啊,”军士笑笑,“这是我先前守城受了伤,城中一位小娘子帮包扎的。”
“小娘子?”青年一怔,道,“这城中有女子?”
“有啊,先前跟一位大官避难来的,好像姓杜……”
最后那个字出来,青年的目光好像瞬间点燃了火一样,立刻走近前来。
“姓杜?”青年看着他,声音似有些激动,“她如今还在城中?”
“在吧……”军士疑惑地看着他,“在府衙的后院里。”
话音才落,却见青年已经飞奔而去。
军士有些着急,朝他的背影大喊:“唉……喂!那可是大官的女眷!你要敢招惹,小心性命!”
援军来到,宁儿也不用再逃命,被带回了宅中。
虚惊一场,她和侍婢皆喜极而泣。
她脱了那身沉重的甲胄,又担心薛霆,便想出门去寻她,从人却不让。
“让我去吧。”宁儿站在门前,对从人说,“如今不打了,不会有事的。”
“不可啊娘子。”从人急得挠头,“娘子先前执意要去帮忙,郎君已经不高兴,如今娘子再出去,小人如何交代。”
宁儿瘪瘪嘴,正想着该如何找到薛霆,忽然,她发现不远处,一个人定定站着。
她望去,下一瞬,目光亦定住。
阳光照在城墙上,鎏金一般。人来人往,喧闹嘈杂。
可双目远远对视,天地间,却似乎只剩下了各自眼中的那个人。
宁儿睁大眼睛,看到那人朝自己走来,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心几乎停止,喉咙像卡着什么,又酸又涩,又喜又悲。
从人见她朝那人走去,不明所以,想阻拦,却被宁儿推开,朝那人飞奔而去。
——你……你要去何处?去多久?
——不必多久。宁儿,我要去挣一副清白身家回来,堂堂正正地娶你。
泪水奔涌而出,宁儿扑到他的怀里。
铠甲坚硬,可当那双臂牢牢将她抱住,宁儿感受到那胸膛的温热传来,呼吸间,满是久违的气息。
“稹……稹郎……”宁儿更咽得话也不完整,却不敢抬头看他,唯恐是一场梦,“是你么……真是你么?”
“是我……”邵稹的嗓音低沉,带着微微的颤抖,却熟悉未改,“是我,宁儿……”
澄蓝的天空下,风吹过,二人紧紧相拥的身影,在朝阳下拉得长长。
“郎君……”不远处,从人神色犹疑地看向薛霆。
薛霆望着那边,目光平静,未几,淡淡道:“回去吧。”说罢,朝院子里走去。
可没走两步,眩晕袭来,他软倒在地。肋下,暗红的血色浸透了衣袍,他看着,自嘲一笑。
你早该明白,这是你一厢情愿的美梦。
你输了。
薛霆长叹一口气,望着渐渐迷蒙的天空,觉得身体轻飘飘的。
如果只是梦,让它在自己变得患得患失之前消散,也未尝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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