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沥川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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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历不浅。”安安一幅老成模样。
这句话倒是真的,我只好实话实说:“我不了解他的来历。”
“他是哪里人?”
“不知道。”
“和你相差几岁?”
“不知道。”
“父母是谁?”
“不知道。”
安安拿眼瞪我:“喂,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呀?如果这叫作谈恋爱,你连头都开错了啦!”
这人港台剧看得太多,明明是北京人,偏说一口港式普通话。
“萍水相逢,有始无终,何必打听人家出身。”
“他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你只看他的气质,几代人也熏陶不出这样一个来。”
这一点我完全同意。
“关于他,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是建筑设计师,以前学经济。芝加哥大学毕业。”我说,“这些还是你们问出来的。”
“我们问的当然都是实质性的问题。他的收入如何?”
我失笑:“不知道,我又不发他薪水。”
“请你吃过饭吗?”
“请过。”
“哪个酒家?什么级别?这很说明问题的。东街的海鲜酒楼,寻常一顿都要两千块。西街的小菜馆两百块就打发了……”
“去过云南菜馆,菜都很便宜。”
“上网google过他吗?”
“什么是google?”网吧那么贵,我从来不去。
“把他的名字当作关键词搜索,会出来关于他的所有信息。你没时间我帮你查。他的名字是哪三个字?年纪轻轻、相貌出众、前途远大、这样的人,应当早被人盯上了吧。”她掏出钢笔,要做记录。
“不告诉你。”
“那他住哪儿?住在哪里也很能说明问题的!”
“不知道,我们只在……咖啡馆见过。”我一想到今天在沥川公寓里做的事,就不敢说真话,以免她问个没完。
“他有车吗?什么牌子的?要知道在北京建筑师也分三六九等,大部分像他这种年纪的可不能算高薪阶层。”
我用被子蒙住头:“安安你饶了我吧。”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最后一个问题。”她说,“为什么他的腿是跛的?”
“先天残疾?”
“天道忌盈,只要有性能力就行。”
“安安,别再问了,”我掀开被子,“让我睡觉,我真的困了。”
“等等,最最后一个问题!”她扒开我的被子,“他问过你的电话号码了吗?”
我点点头。
“耶!”
那一夜,整整一夜,我不能入睡。他的气息,我的激情,一幕一幕在脑中重现:沥川,我爱你,但我不想了解你。了解你越多,我会离你越远。
生活又回到了往常。我白天上课,夜晚去咖啡店。我看见小叶,心里有些愧疚。我知道什么是爱,所以能体会她的痛;我知道我的莽撞,也就能原谅她的恼怒。
我对小叶说:“hi!”
她冷冷看我一眼,转过身去。
小童向我打招呼:“小秋,过来说话。”
我先去换了工作服,然后跟着小童进了办公室。
“从今天起,你夜班只用工作到八点。如果你想换成早班或午班,我可以和其他的经理打招呼。”
我是学生,早班午班都不可能来。这意味着我的收入会减少一半。
我猜到了原因,还是不肯罢休:“为什么?”
“总经理派下的话。”
“是小叶说了什么,对吗?”
“头儿要你走人,这三个小时的工作时间还是我给你争取的。小姐,吃一堑长一智。挣一点是一点,咱们不和钱过不去。”
我知道小叶的用心。沥川一般九点钟才来咖啡馆,八点下班的话,我就不大可能见到他了。
我没说什么。继续工作,到八点准时下班。
八点半我回到寝室,看见301的哥哥们满满地坐在屋子里。
“哟,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冯静儿说。
“学习要紧,安全要紧,以后会早点下班。”我说,放下包,发觉工作服还穿在身上,当着一群男士的面,不好意思换掉。
“开水有人替你提好了。”安安扫了一眼修岳。
“谢谢哦。”我原本拜托安安替我打开水,不料她迅速将活儿分配给了别人。
“难得回来得早,一起去跳舞吧。”安安说,“次次都让修岳落单,多不好。”
“好啊,我也想轻松一下,”我说,“我去换衣服。”
我去洗手间换衣服,回来的时候寝室里只剩下了修岳。
“他们先去了,我得在这里等着你,男士付钱,女士免票,但要一带一。”
“再等我一下,”我化妆——浓妆,深红的嘴唇,黑色的眉,深蓝色的眼影。头发梳到顶上,露出光光的脖子,然后往脖子上喷了花露水。这种廉价花露水有一股刺鼻的香味,一般人只要持续闻上十分钟就会头晕脑涨。
“怎么像只大熊猫?”修岳吓了一跳。
“怎么样,还想和我跳舞吗?”我翻了一个白眼,要不是看在他给我提水的份上,我才不这样舍命陪君子呢。修岳跳得兴起时动作特别大,把我扔出去,又把我拉回来,还尽踩脚。
“我是四川人,最喜欢大熊猫。”他说,递给我一本书:“学校书店降价,找到一本英文小说,送你。”
我一看,是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
“看过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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