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指路-《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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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老头又让过几把不下,约莫到第十二把上,老头又押了小、单一、单二、围一、围二。庄家掀起骰盅,只听得周围一片哀嚎,唯有老头怪叫一声道:“中啦!”

    杨衍见这一开,竟开出三个一豹子,老头押了两枚,赔率是两百一十六,那是四百三百二枚!连同其他赢的合计足有五百三十枚,折回银子得有五十两三钱五分!那庄家皱了眉头,如数照赔,只是筹码换成了金色紫色。

    杨衍一个时辰前还在为几两银子苦恼,没想到只一会竟翻成了五十两银子。他从未见过如此巨款,心口狂跳,暗想:“待会出去得多请几个一日镖才行!哎,老爷爷死活不肯说自己住哪,带着这笔钱会不会反惹了祸患?”

    老头收了筹码,笑道:“够啦!”转身就走。杨衍跟上问:“怎么不玩了?”

    老头道:“今天运气太好,惹了庄家注意,再玩会露馅。”

    杨衍道:“你能听出骰子点数对不?”

    老头道:“小伙子看了几把就猜到了。怎样,要学吗?”

    杨衍道:“要这么容易学,富贵赌坊早倒了。”

    老头哈哈笑道:“小兄弟聪明!这听骰功夫只能听个大概。骰子六面,两个对面合计是七,一六是一对,二五是一对,三四是一对,落骰时声音略有不同。若是五六着底,那就是一二面朝上,开小的机率就高,若是一二落底,那是五六朝上,开大的机率就高。至于三四,那太难分辨,索性放弃。三颗骰子能听出两个大概就算高手,今天摇盅的庄家是生面孔,咱们运气好,没几把就赢了大注,下回他注意,变个手法摇骰,赔死你都会。”

    杨衍道:“赢了五十两,该走啦。”

    老头道:“我是来赌破阵图的,这才刚凑够银两呢。”

    杨衍虽想劝阻,但心知这老头甚是顽固,且他赌钱本事如此高明,反正是他的钱,不如看他能变出怎样把戏,于是道:“劝你也不听,随便吧。”

    老头道:“别担心,赢了一半归你,兄弟我不骗人!”

    杨衍只是笑笑不回话。

    那老头跟护院亮了筹码,护院见他真有五十两,说道:“老爷子这边请。”态度甚是礼貌。

    杨衍与老头跟着那护院从大厅侧面绕到后院,后院布置虽不如群芳楼华丽,然松柏成荫,怪石嵯峨,另有一番雅致。

    三人走到廊底,有一道阶梯通往地下,护院说道:“就在这了,贵客请自便。”

    杨衍心想:“原来富贵赌坊底下还别有洞天!五十两才得入门,这破阵图究竟是什么赌法?”

    两人走下阶梯,突然一股臭味扑鼻而来,杨衍心想:“怎么这味道好熟悉?”他心中猜测这破阵图该是最顶尖的博弈,下注者无一不是豪客,场所该当清净明亮,兼且奢华气派,怎么藏于地下,又有臭味?

    杨衍满心疑问,突然想起那味道。“这不是鸡屎味吗?”杨衍惊问。

    那老头笑道:“就是斗鸡!”

    此时两人正好走下楼梯,杨衍见着一间大屋,宽敞不下楼上赌厅,周围满布火把灯笼,明亮不下白昼,当中用铁丝围篱围起约十尺方圆的一小块空地。离围篱约六尺处围置着十二张太师椅及茶几,约莫有七八个赌客坐在椅子上,服装各有气派,正凝神专注看场中两鸡相斗。赌客后方又有数十名护院站着。

    空地的两侧都是鸡笼,刚才的鸡屎味便是由此传出,然每个鸡笼甚是巨大,足足有十尺方圆。杨衍好奇,走近去看。每个鸡笼里头都有一只鸡,那些鸡与寻常公鸡不同,一只只趾高气昂,雄壮威武,眼神炯炯,爪喙尖利。鸡笼前又各自站着一名守卫,看服色并非赌场护院,杨衍想要靠近,便遭驱赶。

    老头找了张太师椅坐定,喝道:“小子别乱跑,过来!”杨衍乖乖走到老头身边,老头又对一名护院说道:“看座。”那护院搬了张凳子过来,杨衍坐下,这才看起场中斗鸡。

    只见场中两鸡互斗,一只青羽鸡正追逐一只红羽。那红羽落于下风,节节败退,青羽追上扑击,啄得羽毛纷飞,散落一地。那红羽奋力反击,青羽拍动双翅打在红羽脸上,打得红羽睁不开眼。青羽趁势跃起,鸡爪下扑连抓,抓得红羽怪叫连连,倒在地上。青羽兀自不肯放过,继续啄击,那红羽挣扎几下便不动了。

    一名赌客骂道:“操他娘的,这畜生!”

    另一名赌客笑道:“李员外,承让。这五百两我就笑纳了。”

    杨衍惊道:“这样就输了五百两?”

    老头笑道:“大惊小怪。他斗输的这只鸡起码就得五六十两。”

    杨衍听得咋舌不已,道:“一只鸡五六十两,难道它会说人话?”

    老头哈哈大笑道:“人话是不会说,就是会打架。你看这只打赢的青羽,该是来自山东的乌云盖雪,幼鸡每只便要十两,自幼培训,各式照料功夫花下去,吃的是上好饲料,以保证肉足力大。你瞧后面鸡笼前站的那些人,那都是训练斗鸡的师傅。好的师傅月俸也得五到十两,出名的常胜师傅,十五两也不意外。你说,把一只幼鸡养到能上阵,没几十两银子行吗?”

    杨衍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又听那李员外道:“把这废物拖下去,跟夫人说,今晚喝鸡汤!”

    李员外的随从进入围篱,抓住红羽鸡脖子,“喀啦”一声将它脖子扭断,倒提鸡脚拎了出去。

    杨衍心下恻然,道:“这鸡为他死斗,一旦输了,不但不好好埋葬,还把它吃了,这人当真是……”

    老头低声道:“斗鸡一旦落败,就算不死,斗气已丧,再也不能上场。有些主人会善待斗鸡,还能自己配出名种,也有像他这种的。总之,是人是畜生,咱们都管不着。”随即又道,“你只听说过临川有麻鸡好吃,没听说有斗鸡可看吧?”

    杨衍摇摇头道:“这么残忍的东西,我不爱看。”

    老头笑道:“你吃麻鸡时怎么就没想过残忍?”

    杨衍突然想起杨氏常说的“君子远庖厨”,这时才算深刻明白这道理。一想起娘亲,他心中不禁一痛,道:“是啊,得要心肠够硬才能下得了狠手。是人就当人看,是畜生就得当畜生看。”

    老头点点头,不再说话。一名护院趋近问道:“贵客赌外围还是坐庄?”

    “我赌外围,再看看。”老头说完,知道杨衍不懂,又解释道,“坐庄是派自己的斗鸡出来打,外围是双方各自下注,两方注金依比平分,赢了还要分些给斗鸡的主人。”

    又听一名赌客道:“朱员外,你还有没有大将要上场?”

    方才青羽的主人道:“晓月兄的小吕布已经将养一个月,您该问问他。”

    杨衍心想:“他姓朱,莫非就是老婆偷人的那个朱大户?他这一场斗鸡就赢了五百两,朱大夫坑他,也算替他做些好事。”

    他没猜错,那人便是被朱门殇诈骗银两的朱大户。另一人又道:“我的小吕布怕不是朱员外战无敌的对手呢。”

    朱员外笑道:“早晚有一天要看是晓月兄的吕布英勇,还是我战无敌手。”

    杨衍皱了眉头,心想:“小吕布、战无敌,这名字当真俗气。”

    那晓月兄又道:“听说赵员外刚从关外引进了几员上品,何不派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几名赌客各自推让了一番,最后是张员外派出了“好兆头”跟赵员外的“雪里红”对战。

    决定了出战的斗鸡,各人品鉴下注。老头先看了雪里红,那鸡一身白羽,唯有颈上一圈红。老头道:“斗鸡当中,白鸡算不上上品,这鸡虽然雄壮,眼神却乏,缺乏斗志。”

    又走到好兆头的鸡笼前,那是一只紫羽金翅鸡,羽色斑斓,精神抖擞,就是鸡背上秃了一小块。老头道:“这只好兆头打过胜仗,经验足,斗志够,眼神机灵。看他羽色,该是出自鲁西的名种。”于是对护院道:“就押它了。”说完把筹码通通下了注。

    杨衍此时对老头深具信心,即便是一次过也不忧心。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为什么斗鸡要叫破阵图?”

    老头道:“以前斗鸡,遇到疲赖的,不肯相斗,就放破阵乐,曲风激昂,那鸡听了斗志便起,所以斗鸡又称破阵图。”

    随即两边取出斗士,杨衍见那训练的师傅给鸡爪套上锐利铁钩,讶异道:“还装武器?”

    老头道:“不只武器,有的还装护具。可这武器护具有利有弊,身上装了重物,虽增加了防护,也少了灵活。安装钩刃能加强杀伤,是常见的。”

    双方准备已毕,老头与杨衍也入座,护院的奉上香茗,是上好的龙井,杨衍品不出优劣,只觉味苦顺口而已。

    只见栅栏打开,两鸡冲入。但凡公鸡都好斗,斗鸡更甚,一旦两鸡入笼,通常都得拼个你死我活。那好兆头经验老道,当先扑起,雪里红慢了一步,虽也跃起,却受压制,身上顿时受创,急忙绕了开来。

    这两只鸡都是裸斗,除了爪上的钩子,未装护具。好兆头乘胜追击,从侧翼啄咬,雪里红虽欲反击,先手已失,连忙扑打翅膀,要打乱好兆头视野。好兆头眼睛上吃了一记,退了开来,雪里红却未趁机追击,反也退开。赵员外骂道:“蠢畜生,怎么不上去!”张员外只是呵呵大笑。

    好兆头见雪里红未追击,抢上前去啄雪里红的鸡冠,雪里红闪避几次,仍是不敢应敌,绕路而走,败像已现。杨衍虽知老头押注好兆头,见雪里红如此狼狈,仍觉可怜。

    雪里红绕了几圈,被好兆头追着啄了几下,浑身是血,落了一地白毛。一个不留神,雪里红被逼入死角,好兆头飞扑而起,利爪乱抓,抓得雪里红满身是血,没几下,“嘎”的一声惨叫,倒在地上,眼看是不成了。

    只见赵员外脸色铁青,张员外笑脸嘻嘻道:“承让了。”

    好兆头见雪里红倒地,又啄了几下,见雪里红毫无反应,便绕着它走动起来,得意洋洋。杨衍正不知这场赌注又赢了多少,只听到那老头喊了一声:“不妙!”

    话声未落,雪里红突然翻身而起,凌空飞跃,爪上倒钩插入好兆头脖颈,奋力一扯,连皮带肉一齐钩断,顿时鸡血如泉喷涌,好兆头颓然倒地,抖了两下便即不动。

    众人瞠目结舌中,只听得雪里红一声长鸣,对此战结果甚是满意。这下子换张员外脸色铁青,赵员外笑呵呵了。

    杨衍没料到这场对决如此峰回路转,只是看傻了。老头骂道:“失算失算,没想到这畜生还懂兵法,白瞎了我五十两银!”

    杨衍淡淡道:“大哥,咱们还有钱翻本吗?”

    老头子歉然一笑,道:“多喝几口茶,上好的龙井,不亏。”

    两人走出富贵赌坊时已近傍晚,杨衍没找到老头的家人。两人信步而走,闻到两侧酒馆饭香,老头伸出手对着杨衍道:“救苦救难活菩萨,有舍有得天保佑,残羹冷饭饱一天,三文两文救命钱。大爷,施舍点,好不?”

    杨衍白眼都翻到后脑勺去了,道:“大哥,我真没钱啦。”

    老头道:“连吃饭的钱都没了?”

    杨衍听他一说,也觉饥肠辘辘,说道:“罢了,我身上还有点值钱的东西,只是不准赌。吃了饭,得告诉我你家在哪,不许胡赖。”

    老头道:“刚才输的五十两有一半是你的,待我去讨点还你。”

    杨衍道:“那本是你的钱,我也没打算跟你要。只是你若赢钱,我倒想跟你借点路费。”

    老头问道:“你要上哪去?”

    杨衍道:“我要去湖北。”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河边,杨衍看着河水道:“我想找到仙霞派,也许,顺便上武当山拜个师。”

    老头道:“你要拜师学艺?那老乞丐教你两手,就当还你二十五两了。”

    杨衍笑道:“爷爷你还会武功啊?”

    老头道:“先教你一招黑虎偷心,再教你一招双龙出海,最后再一招……再一招……”他搔搔头,一时不知怎么接下去。

    杨衍笑道:“想不起来没关系,你要教,我就学,你教什么都成。”

    老头道:“唉,没办法,想不起来有什么好教的,瞧你人品不差,老乞丐大亏血本,把纵横天下这招教给你了!”

    杨衍笑道:“这名字听起来气派啊。”

    老头道:“我想起来啦,这招本来叫猛虎下山,后来改了好几次名,又是什么猛虎伏山斩,又是猛虎纵横势,现在叫纵横天下,连个虎字都没有,真是不伦不类。”

    杨衍道:“黑虎偷心、双龙出海、猛虎下山,这三招名字很衬啊,改叫纵横天下,差了许多。”

    老头道:“就是就是!我想想,怎样给你示范才好……”

    忽然听得有人喊道:“找着了,两个狗崽子在这!”

    杨衍回头一看,是下午那两名年轻人。较高的一人抢上,一把抓住老头骂道:“臭老头,你扒走我们钱包?里头有三钱银子,还来!”

    杨衍讶异,想起下午那三钱银子和那两个口袋,难道老爷爷还是个扒手?忙喝道:“快放手,有什么冲着我来!”

    那稍矮的青年指着老头腰间玉坠道:“那玉腰坠也给他扒回去了!抓住他,别给他跑了!”说着也抓住杨衍胸口骂道,“臭小子,你也有份!钱呢?把钱还来!”

    杨衍怒道:“钱输光了!你们抢东西在先,要理论,我们到丐帮理论去!”

    矮个青年脸上一红,怒道:“送你一顿好打,教你知好歹!”

    杨衍道:“要打就跟我打!打老人家,闹出人命,你们担得起吗?”

    矮青年道:“你倒有骨气!没打断你手脚,爷就不姓欧!”

    那矮青年作势要打,忽听那老头慢慢说道:“你瞧仔细了,黑虎偷心这招啊,首要是马步要稳。脚稳了,力就有了。”他说着,左脚一跨,扎了个马步,又比划着道,“左手画圆,右手直出,像这样。”

    他一边说,左手隔开高个青年的手,右手一拳直击中他胸口,高个青年吃痛,退开几步骂道:“老头找死!”

    老头继续说道:“桥手要稳,取敌关窍,右拳直出,伤敌要害。”说着又是同样的一招打中青年胸口,竟是分毫不差。

    老头道:“这招虽是基本,难也难在基本。须知,天下武学招式不过攻守二字,攻不过进击,守不过格闪,这一格一击,就是本源。”

    他说时,那青年连换了几个招式,或挥拳或踢击,老头只是左手一格,右拳直进,拳拳正中胸口。只是他出力不大,那青年挨了几下没事,抢了侧位,一脚踢来。

    老头道:“敌人若攻你侧位,你不需慌忙,你是圆心,动得少,他快不过你。”说着脚步一挪,将正面朝向对方,同样左手一格,右手一拳正中胸口。

    杨衍与那矮青年看得傻了,矮青年知道遇上高手,幸好对方年迈,看他这几拳绵软,也是力不从心,便从后一脚踹出偷袭。杨衍忙喊道:“爷爷小心!”

    老头一个转身,又是一招黑虎偷心,打中矮个青年胸口。矮个青年退了几步,只觉得胸口一闷,不甚疼痛,又猱身而上,与高个青年一起夹攻老头。

    “接着是双龙出海,这招左右出击,重点是曲肘,以肘阻敌,方能攻守一体。”老头说着,双肘屈起,恰恰格开两人挥来的拳头,在两人脸上各打了一拳。

    老头又继续说道:“一攻一守便是基本,高手一举手一投足也有各种攻守,双龙出海便是在一只手上同时一攻一守。”他一边说,一边抵挡两名青年攻势。他双足不动,双拳挥出,连消带打,两人脸上必中一拳。明明每次都是相同的招式,两人却是闪避不开。

    杨衍不知老头所教两招虽是粗浅招式,却是武学中最为关窍的基本原理。

    老头一个闪步,退到杨衍身边,从他怀中掏出匕首,说道:“寻常打架,别随便亮兵器,刀剑无眼,易伤人命。”

    杨衍这才知道,下午他拔不出匕首不是巧合,是老头故意为之。

    老头接着道:“黑虎偷心是纵击,双龙出海是横击,到这招虽然跳过一大段,不过原理也就是纵横而已。注意看。”

    两名青年见老人亮出兵器,心想刚才挨的是拳头不打紧,要是脸上胸口挨上一刀,那可是要命的事,忙转身要逃。

    只听得那老头大喝一声:“不要动!”这一声犹如雷霆霹雳,威势摄人,两名青年吓得腿软,果真不敢再动。

    只见老头纵身而起,旋空劈下,两人眼前一花,只觉刀风凛凛,寒芒刺骨,吓得忙闭上了眼。刹那之间,刀气在地面划出了两横两竖的一个井字,两人就挤在井字中央,刀痕贴在脚边,甚是惊险。

    老头道:“这招基本是一道纵横十字,这是两个十字,算不错。你练得越好,这招纵横天下就能画越多十字,反正一样的道理,一横,一竖,没了。”

    老头又转头道:“啊,没你们的事了,你们还留在这干嘛?想偷师?”

    那两人早吓破了胆,一听此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逃了去。

    杨衍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老头又问:“听懂了没?”

    杨衍点点头,似懂非懂,老头骂道:“我还没教你刀诀,你怎么就懂了?”

    杨衍忙摇头道:“不懂!我什么都不懂!”

    老头道:“黑虎偷心跟双龙出海这两招,你记住了就算学会。这纵横一刀有个刀诀,讲的是如何运力使力,出刀收刀。这是彭家祖传刀法,易学难精,你要熟记……”

    忽听得一个声音道:“爹,你怎么跑这来了?惊动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杨衍转过头去,看到一个老人,衣着华贵雍容,年约六十上下,年纪虽不轻,讲话却是宏亮有力,生得方面大耳,与老头一般留着一把大须子,大半已是斑白。

    老头道:“唉,我就手痒赌两把而已。你还有钱没有?借点花花。”

    那老人说道:“我听说有人在抚州沿门托,就知道是你!别胡闹了,回家去!”说着看了杨衍一眼,问道,“你是?”

    杨衍讷讷道:“我……我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老头道:“他是我刚交的朋友,你要叫他一声叔父。你……你叫什么名字?”杨衍慌道:“没!我就是……唉……我叫杨衍。”

    老头道:“杨兄弟,这是你世侄儿,姓彭,年纪小,江湖人都叫他彭小丐。”

    彭小丐是丐帮执掌江西的龙头总舵,杨衍听过这名号,只是他以为这该是个年轻人的称号,怎样也料不到会是个六十岁的老人。这一转念,又指着老头惊问道:“那你……你是?”

    老头吹了一口气,把胡子都吹了起来:“他是彭小丐,我是他老子,自然叫彭老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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