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不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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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段难熬的沉寂,抿唇良久,陆戟开口道:“陆老爷,是他的父亲。”

    虞小满眨眨眼睛,没弄懂这因由:“陆老爷也是你的父亲啊。”

    言罢,虞小满忽而怔住。

    他想起虞桃说起过的家事,她便是为了兄长娶亲被卖到虞村长家的幺女。父母待儿女尚且有偏爱,何况这一刀并未真扎在陆戟身上,根本犯不着二选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息事宁人方为最佳选择。

    “难道他们并非不知,而是故意……”

    虞小满话未说尽,陆戟亦不回应,答案两人皆已心知肚明。

    即便先前想过这一层,虞小满的心仍是凉了半截。他晓得陆府腌臜事多,却没想到两位待他亲厚的长辈也如此不明事理。

    这种事定然不是头回发生,他们仗着陆戟腿残,又不多言语,便轻描淡写地将一桩桩生死攸关的大事揭了过去,美其名曰维护家宅安宁。

    难怪原先张扬洒脱的陆戟得了疑心病,难怪他冷得像块冰,费了好大功夫才得以靠近。

    虞小满心头酸涩难当,顺着衣袖拉了陆戟的手:“你别……别难过。”

    他晓得这单薄的安慰无用,又想让陆戟开心,绞尽脑汁换了话题:“再有半月便是你的生辰,你可有想要的东西,或是想去的地方?”

    陆戟一愣。

    今日回来原想不声不响地看了人就走,谁想一个不小心把人弄醒了,还同他说了这么多。

    借着月光瞧床上人大病初愈后的苍白面庞,翦水秋瞳盈盈凝望着自己,方才的一点委屈早就抛了个干净,唯余满眼期待。

    “到时候,我们一起,就只有我们两个,像上回七夕那样,逛街游湖,累了便找间茶馆歇脚,饿了便尝尝街边点心。”

    光听他讲述,陆戟眼前便有了画面。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于暮色中携手同归,他何尝没有向往过。

    可他腿不能行,被固在这一方狭小轮椅之上,周遭稍有动荡,手中的纸伞便四下飘摇,不蔽风雨。

    视线交汇,虞小满目光澄澈,纤尘不染,令陆戟心口骤缩,清醒之下蓦地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交握的手被强硬松开,虞小满急急去追,非但抓了个空,还扯得伤口作痛,倒抽一口气,勉力支撑着问:“……可好?”

    他还是有几分底气的,先前这样柔声问了,即便陆戟不应,临到跟前还是都顺了自己的心意。

    他的陆郎面冷心软,最是舍不得叫他伤心。

    因而陆戟回答“不好”时,虞小满一时未能回神,笑容凝在唇边。

    “半月后,你便不在府上了。”陆戟说。

    怔忡良久,虞小满茫然地问:“那我,该在何处?”

    “京郊有座庄子,环境清雅,最适合休养。”陆戟转过身去,“待你可下床行走,择日便动身吧。”

    即便虞小满为人妻尚不满一载,也从丫鬟仆妇们的闲聊中知晓将妻妾赶至主家外头的宅院,多半是失了宠,存了嫌弃打发的意思。

    唇瓣翕张,无言以对。虞小满仍不明白,先前还好好的,为何突然变了脸?

    待得细细回想,才恍然发现,陆戟待他好是好的,也从不吝惜给予温柔,可做尽亲吻拥抱之类的亲密事,却从未向他表露过心意、诉说过喜欢。

    一次都没有。

    无暇深想许多,眼看人就要出门去了,虞小满趴在床沿,涎着脸急切追问:“那、那何时可以回来?”

    行至门口的人停住,捏着扶手的双手在无人得见处紧了又紧。

    陆戟说:“若无人去接,便不必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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