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傅大爷撞到拐角的栏杆,匍匐在楼梯角落里。楼上一个姨太太有经验,尖叫着指挥下人们用包房里的棉被,团团裹住那团人形火影。很快,灭了火。 楼下的小厮们被叫上去,连毯子带人抬到一楼,棉被打开,刺鼻的烧灼味道让人心生恐惧。小年轻们都离得远远的,年纪长围了上去。 外头乱着套,只有傅侗文留在门外的七个男人纹丝不动,静观着所有的人和事。 屋内。 楼下人喊着说“还有气,快送医院”,老夫人撑着的一口气终于呼出来,泪流满面地回头,望着另一个倚靠在椅子旁的小儿子,失了魂。 沈奚跪在傅侗文身边,药片洒了一地,她观察着他的状态,头脑清醒,眼泪却止不住地掉。这个玻璃瓶是她喝药的小瓶子,不适合装药片,可傅侗文讨去后非要装他自己的心脏药。她明明警告过他,这瓶子口径大,稍有不慎就要倒出许多。可他偏不听。 “你放松……”她帮他下枪。 傅侗文因为搏斗,握枪太紧,又因为心绞痛,用力过度,枪像黏在了他的手上。沈奚等他缓过两口气,才慢慢地把他的一根根手指轻扳开,拿出枪。 刚刚她想夺枪,傅侗文没给她。那刻起,她就猜到这把枪是空的。 既然枪是空的,那他一定安排了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下回你要做什么,也要算好自己的病。”她轻声道。 傅侗文倚靠在太师椅下,牵动唇角,虚弱地笑着说:“三哥这身子……是负累。” 枪确实是空的,就是要以防万一。 今日能进徐园的,全被傅侗文的人下了枪和刀,包括傅大爷。他明知傅大爷的性情是宁肯鱼死网破,也绝不会低头的,怎会给他自尽的机会?况且他傅侗文还留着一点人性和孝心,并不想让母亲看到大儿子血溅当场,要大哥偿命,也要今日之后。 刚刚拿枪,也不过是画一个死局,让母亲看清楚,自己绝不会放过大哥…… 傅侗文安排好了所有,独独没算到苏磬会在,也没算到她会顾念十几岁的旧情。 刚刚只差一步,他就要喊人进来,苏磬却动了手。她一动手,傅侗文反而不能喊人了。 门一打开,百来双眼睛都瞧着。 苏磬是个风尘出身的妾,她敢对傅家长子动手,只有死路一条。幸好,现在屋里都是自己人看到了。只要他和二哥咬定和苏磬无关,老夫人受了刺激,说的话也不会有人愿意信。 傅侗文望了一眼转醒的苏磬。 今夜大哥就算能被救活,也只好苟延残喘,挨着日夜煎熬,挣扎着等死。 这也算是冥冥中的天意了。 “你不要乱动。”沈奚叮嘱着他。 她到傅二爷身边,让傅二爷放平苏磬,给苏磬检查着外伤,除了被烫伤的双手,都是轻伤。苏磬的衣裳被火烧过,破烂焦黑,却运气好到没伤到皮肤头发。此刻,苏磬的魂魄像也随着方才那一斗离了躯壳,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屋内的一个角落。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出去,这里交给你。”傅二爷低声道。 沈奚颔首。 傅二爷摸摸苏磬的脸,起身,出门。 木门被傅侗文的人关上。 “老二啊?”门外有老人声音问,“这是怎么了?” 傅二爷的声音回说:“是个意外,方才老大性子急了,教训我们两个弟弟时,踢翻了火炉子。您看在今天这日子口……” 随着傅二爷的叹息,交谈声渐远了。 二爷是信佛的,不打妄语,但在今夜扯了弥天的大谎,也是为保全苏磬的性命。他到楼下亲自查看大哥,是还能喘气,但皮焦、面容模糊,早不是个人的模样了。 他在慌乱的弟弟们面前,故作冷静地吩咐下人把傅大爷送去医院抢救。 戏也不必唱了,名角都去卸了妆。 聚在这里的傅家亲戚都是傅侗文安排轿车和黄包车一辆辆送来的,要等着傅二爷安排车送回公馆。二爷监看着戏池子,“侗善”、“侗善”,四面八方在叫他。名角惶恐,想和他攀谈;近亲担忧楼上老夫人,想和他细聊;远亲惧怕,想询问何时能离开。 傅二爷八面玲珑,方面都照顾周到。傅二爷的小厮也喊喊叫叫的,平日里二房最静,今日里难得威风气一回,对余下的小厮、丫鬟是发号施令的姿态。 “对了,给那几个角的赏银要送到,免得他们因怨,生出口舌是非来。” 傅二爷交代完,撩长袍,上楼。 傅二爷突逢今夜变故,心中惘然。 苏磬哪里来的勇气,给了大哥致命一击?她喊的那句话,傅二爷没听清,但他知道在胭脂巷时,傅侗文对苏磬很是照顾,却没料到苏磬竟会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