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五十八章 勿忘三途苦(3)-《十二年,故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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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二爷敛了心思,站定在包房外。

    楼上楼下都静了,傅侗文的人在守着这里。

    为首的男人给傅二爷推开半扇门。

    此时屋内,苏磬正倚在太师椅里,老夫人已被扶上烟榻。傅侗文心痛缓和了,站在太师椅旁和沈奚低声交谈着,他瞧见傅二爷,轻声道:“二哥,今夜要多谢你。”

    傅二爷摇头,苦笑着,又是那句口头禅:“自家兄弟,不必说这些。”

    “苏磬伤在手,还有这两日你不要让她情绪受到刺激,”沈奚道,“毕竟头部受过重击。”

    “好,我记下了。”

    沈奚再道:“手要快送去医治,西医中医都好,头部的话,明日带来医院找我。”

    傅二爷应了,要扶苏磬。

    他的手刚触碰到苏磬的手腕,苏磬像突然从噩梦里惊醒了一般,骤然落泪,哭着攀上傅二爷的肩,呜咽着把哭声都埋在傅二爷的肩头。

    烟榻上的老夫人受了苏磬哭声的刺激,也挣扎着攀住矮桌:“我要和你好好清算……”

    傅二爷搂着苏磬,对傅侗文点头后,带苏磬向外走。

    “你回来!傅二……”

    老夫人泪眼模糊,大喊着,毫无作用,她只能发泄地反反复复地用拳头捶打着烟榻,她知道,没法子了,再没法子管住谁了。

    很快,里外只剩下傅侗文的人,连伺候老夫人的丫鬟也是。

    两个丫鬟候在门口,随时等傅侗文吩咐。

    在窗外的大雨声里,在静得骇人的戏园包房里,在昏暗的壁灯和燃烧着的香炉旁,在一缕缕白烟之中,傅侗文母亲披散着白发,在有节奏地一下下捶着烟榻,像在讨债的凶神恶煞……这画面,太过阴森可怖。

    沉闷的锤击,让沈奚也觉心口闷。

    她悄然握住傅侗文的手,视线轻移到门外,暗示傅侗文,要先让他母亲离开这里。

    “把老夫人送出去。”他吩咐。

    丫鬟们低着头,快步走入。

    “娘有话要说……侗文!”老夫人攀着烟榻的小矮桌,赤红的眼盯着傅侗文。

    老夫人喘着粗气,一双三寸小脚未穿鞋,裹着白袜踩到地面上,想躲开丫鬟。两个丫鬟围住她,把矮小的老夫人腾空架起,出了门。

    三人的黑色影子交叠着,落在地面上。

    随远去,影子越拉越长。

    老夫人在被抬出门的刹那,嚎哭着,抱住门:“侗文!娘知道!你心里还有一个广州沈家!那不是你大哥做的!是你父亲做的——”

    耳坠子敲打着老夫人的脸和木门,翠绿光影在远处,晃个不休,撞个不休。

    丫鬟们暗中用了力气,抬走傅老太。

    “侗文!你听娘说!留你大哥一条命!不要把所有都算在他身上——”

    “三哥……”

    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广州沈家?她在说广州沈家?天下有几个沈家,广州又有几个沈家?!

    偌大的戏楼里回荡着凄厉的哭喊。

    老夫人还在为傅大爷辩白,在门外、楼梯口、楼梯下……甚至是一楼喊着傅侗文的名字,在说着广州沈家的灭门血案。

    字字句句,远远近近,在天边,在耳旁。

    沈奚的心扑通扑通狂跳,震得她眼前景象乱颤。

    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而上,汹涌地冲击着大脑。她的脸在一霎那涨得通红,茫然无助地在找着能聚焦的地方,全是盲白。

    “侗文?侗文?”她在找傅侗文的脸,明明在身边,握着手的男人,可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视线的盲白里有暗红色的光影,是壁灯,灯都看得清,却辨不清傅侗文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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