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他两指扯着了下衬衫领子:“这一年好多了,从年初到现在病了没几回。” “现在才春天,你说病了没几回?我从去年到现在,连伤寒都没有过。” “那三哥是比不上你,”他感慨,“你还年轻。” “……你也不老。”她抗辩。 傅侗文笑着。 无线电里的戏是《四郎探母》,念得正是:“高堂老母难得见,怎不叫人泪涟涟……” 杨四郎战场失踪,隐姓埋名娶了敌国公主,改了姓名,成了敌军的人,再见亲生母亲佘太君,却是敌军的身份,情义两难。 他的心事正中了戏词,自然入戏。 前两日傅侗文到医院里探望老父,母亲何尝不是泪满腮,珠泪洒。身处在母亲那里看,大家族散了,亲生的两个儿子反目为仇,原配的夫婿即将归西。母亲拉着他的手是,除却哭再说不出半个字来,来来去去也是那句“侗文啊……” 傅家如今只有他还有权势,他对别房的兄弟姐妹都是安排妥当,唯独对大哥围追堵杀,毫不留情。“侗文啊,娘想见一见你大哥……” 老母亲的话,是在锥他的心。 傅侗文渐觉气闷,扯自己的领口。 他留意到沈奚瞅着自己。 他问:“怎么了?” 她说:“你方才的话没说完。” “是那句,”他醒过神,“人不辞路,虎不辞山,唱戏的不离百顺、韩家潭。现如今的角大都从八大胡同出来的,比方说,梅老板和谭老板。” 还有这等渊源?沈奚和他像两个世界的人,尤其对于吃喝享乐。不过上海这里也常有戏院请名角唱戏,她的病人们常会说起。 她问:“我听说谭老板的出场费很高,八日就有八千的酬劳?可是真的?” “那是两三年前的价了,”他笑,“如今更高。” 一日一千还只是前两年的价? “谭老板是大家了,这价钱还算公道,”他道解释,“能熬成名角的没几人,自然是天价。” 她心生感慨,自己一个外科医生,却远不如唱戏的人。 “我最近在和几位老板背后的人谈,想要把这门艺术引去美国、英国,送梅老板、谭老板他们去海外登台唱戏。” 她新奇:“唱戏给外国人听?” 他道:“也是个外交手段,我们中国人能在海外发声的机会太少了。” 何止是少,是完全找不到机会。 傅侗文不正经时,她怕辩不过他,他真正经起来,她却又担心他思虑太重,劳心劳神。 “这么晚,还是说点轻松的。” 起码今晚不要想家国和未来,今天是特殊的。 “好,说我们自己的事情。”他也不想和她聊这些。 平日里对着旁人都在说、在谈,也乏力。 她问:“我们有什么说的?” “我们?无非就是——”他刻意加重语气,“花前月下,男欢女爱。” 又来了…… 沈奚故意不接他的话。 她头枕在他的臂弯里,喃喃着:“刚才睡到一半,身上难过得很。” 浑身是汗,也不晓得如何睡着的。 “是哪里难过?”他有意抓错重点。 她被问得发窘:“……是有汗。” “哦,原来只是出了汗。” 他笑。 他的鼻尖慢慢从她的额头滑下去。然后是下巴,嘴唇,掠下去,呼出的气息一阵阵落到她的皮肤上,撩面拂颈。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