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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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辞把唐啁的朋友圈翻了个遍,看不到什么有用的内容,是她很久都没有更新,还是她把自己屏蔽了?

    微信的对话框她点开又关上,关上又点开。

    上一句对话还是去年的除夕,唐啁发的——“新年快乐”。

    她没有回,唐啁也没再发过来。

    施辞勇气顿失,关上了微信。

    张梓楠的话似乎在暗示什么,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唐啁单身,偏偏这个时候说?话里的意思好似唐啁最近才单身一样?

    难道唐啁又分手了?

    不,不会。

    施辞头脑都要炸了,心思不停地飞远。

    她再翻了一遍唐啁的朋友圈,心更乱了。打自己的脸了,她现在确实畏畏缩缩了。

    唐啁换了校园,换了城市,现在应该也适应了邶城的气候,全心投入她的学业,自己要去掺和她的新生活吗?她已经结束了萳城的一切,那就证明了自己从此就退出了她的生活……

    她真的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了吗?

    施辞知道自己无法忘记她,甚至无法接受她能有新的伴侣,可是现在能怎么办?她不止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可能还错过了许多个次好的时机,现在只能……只能孤注一掷了。

    她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搅弄得坐立不安,她必须做什么才行,对,她必须去见唐啁。

    还有两天就是旧历新年,机票非常难定,她刷了半天软件,又打电话,终于抢到了隔天凌晨一点多的一张票。

    早干嘛去了?

    施辞觉得羞愧。

    现在还来得及吗?

    她已经没脸去打电话,去通知唐啁自己会过去,今年她还在张梓楠家里过年吗?她无从得知,只是她想去看看她,哪怕远远地看一眼。

    傍晚时候,施辞接到电话,去接丁女士,丁女士的买年货的路上车子抛了锚,已经送去修理。

    丁女士的年货已经买的七七八八,只是她仍嫌弃不够。施辞和她去进口超市逛了一圈,又去熟悉的粤菜餐厅打包了几个菜,开车送她回家里。

    隆冬,天黑得很早,五彩的霓虹灯染红了浓墨的天,施辞的眼前忽然闪过了唐啁的脸。

    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吃饭了吗?会不会还在兼职?

    是的,邶城的消费比萳城要高不少,她的生活费够不够?

    越想施辞越羞愧,情绪堵在心头难解,她无意识地长叹,眉头深锁。

    送丁女士回家,吃了晚饭,丁女士见她面色不好,出声留她,“明天就除夕了,你还回去干嘛?就住家吧。”

    “不了,我有事。”施辞拒绝。

    “有什么事,反正……”丁女士顿了顿,把“反正你都一支公咯(一个人)”这话咽了下去。

    “我明天要出差,今年春节不在家过了。”施辞无暇顾及她的话,她急着回去收拾行李。

    “出差?”丁女士还没问清楚,施辞已经拎包走人。

    “……”丁女士看着她的背影沉下一口气。

    太难了,当妈太难了,当一个三十多岁同性恋女人的妈更是难上加难。

    “我会不会当不上奶奶了?”丁女士喃喃自语。

    每年的大年初一,年年去烧香拜佛,好像也没有多大的用?难道是她不够诚心?

    丁女士叹一口气,看来施辞是指望不上了,她瞄了一眼在沙发玩手机坐没坐相的施海,再叹口气,觉得心更凉了。

    施辞开回学校的时候一直在走神,路灯散发着幽幽的灯光,洁白的细屑如金子洒落。

    在加油站给车加油,她走了出来,看着这雪夜发呆。

    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很想她的啾啾,很想给她发过去。

    竟然错过了这么多可以分享的瞬间和时刻,之前的那些不甘和怨气在此刻显得多么可笑,在思念面前又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施辞立刻驱车回校,急匆匆地回屋,钥匙手机一丢,就去收拾行李,胡乱扔了几件衣物,再到梳妆台摸了几瓶护肤品,临镜一照,自己的妆容花了一脸,头发凌乱,还夹杂着雪花。

    她脱下大衣,干脆进洗手间洗澡洗头发。

    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啾啾”两个字弹了出来,十几秒之后暗了下去。

    唐啁第一个电话没打通,她怔了怔,周遭的时间似乎都静止了,天地间只有缓缓掉落的雪花,绒绒的,冰冰的,混入发间,滑落脸颊来。

    拿到那张专辑后,内心的期待和希望像越来越胀大的气球,她必须要来萳城,必须再来一次,要不然那颗气球会“啪”地一声爆炸。

    已经放假了,施辞应该会住在市区的房子。她在小区门外徘徊了一会儿,跟着人进了大门,来到了施辞住的那一栋,她并没有门卡,只能在楼下等。

    她鼓起勇气,终于拨了施辞的手机。

    没有接通的这一瞬她一下子就懵了,全身陡然像失了骨头往地上滑,蹲到了地上,过了一会儿,她转身,慢慢地走,终究还是忍不住去擦眼角。

    越擦眼泪越多。

    心里不是不委屈的。

    唐啁茫然地想,她还有资格委屈吗?也许施辞已经有了新的女友,那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吧?

    不,这些都是她的猜测,也许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时刻里,施辞也如她此时的心境。

    唐啁擦了擦眼泪,再拨电话。

    还是没有接。

    她边擦眼角边走,后面有个声音喊住她,“哎,你好……”穿着制服的小区保安在巡逻,看唐啁眼生,边打量着她边问,“你住哪栋的?”

    唐啁狼狈地抹了下脸,刚想回答,她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

    唐啁一时心脏漏跳,也不顾旁边的提问,接通的刹那,还来不及开口,眼前已经模糊。

    施辞着急的声音破空灌入耳朵来,“啾啾,啾啾,对不起,我刚才在洗头……你……”

    唐啁的心跳复苏,仍然在哽咽,出不了声。

    “啾啾……”施辞急声道,“你在……”

    “哎,你哭什么,我问你住哪栋而已?是不是跟家里人吵架了?”身旁的保安还在问她,他的声音不小,而施辞明显也听到了,她吸了一口气,似乎不敢置信地问:“啾啾,你在我这里?你在楼下?”

    唐啁哽咽地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你把电话给那个人,我来跟他说。”

    混乱的几分钟后,唐啁回到了施辞的楼下,等着她下来。

    夜色枯寂,细雪幽幽,她的期待混合着惶然,怕其如这雪,未及地面已消失。

    唐啁没有看那扇玻璃门,只是内里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转过去,果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施辞跑了出来,她头发披在肩上,穿着白色的家居服,疾步匆匆。

    眸光直直地望过来,抬手刷卡,拉开玻璃门,风和雪裹住了她的发丝,她抬手撩开。

    唐啁看着她,还来不及眨眼,她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唐啁嘴唇略动了动,施辞呼吸急促,两人隔着飘舞的雪点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唐啁低头,看见了施辞脚下的室内拖鞋。浅色的,沾了地面的混着泥土的雪。

    她抬眼去看施辞,施辞抿了下唇,眼睛也红了起来。

    很短的时间,却漫长的无法呼吸。

    唐啁本来已经冷得全身都没知觉了,只剩那颗心还在仓皇剧烈跳动,她有点受不了,艰难地牵动了下唇角,施辞肩膀颤了一下,伸手就拉住了她,“啾啾。”

    唐啁的手冰冷,施辞微热的体温捂住了好几秒,她才颤了一下。

    施辞咬了下唇,痛意从她的心狠狠地扩散开来,她紧紧地攥住唐啁的手,拉着她走,“先到家里去。”

    唐啁被她拉着走,恍恍惚惚的,一时看她的脸,一时看她拉着自己的手,一时看着她脚下的拖鞋,直到进了玻璃门,她才反应过来停住了脚步。

    施辞回头看她,去按电梯的另外一只手收了回来。

    欲言又止,相顾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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