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邹阳的话很直白, 很难听。 难听到你逐字逐句的斟酌也找不到可以称之为“情商”的东西,但是考虑到邹阳的劝诫文风是以委婉曲折见长, 而且他的祖先里还有讽齐王纳谏的邹忌, 由此可见,能把一个擅长劝诫的人逼到不知情商为何物的事情有多严重。 是以梁国的名将张羽并未计较邹阳的用词不当,反而还拱手请道:“邹公既为纵横家出身,想必习得鬼谷子之一, 张子之二, 还望邹公不啬赐教, 以解吾等的燃眉之急。” 虽说梁王爱才, 造梁园以安天下大士, 可但是他找贤才的水平不说是和政治水平一样烂,但也算是水平波动很大,让人怀疑他是靠脑子挑选人才, 还是靠运气撞上人才。 不幸的是,梁王宠幸的羊胜和公孙诡都在无德无才,谄媚梁王的小人名单里。唯独这个以辞赋的邹忌不仅有着纵横家的善辩优势,更是继承了先祖的善劝之名, 所以在梁王的大臣里口碑甚好, 被已经升为梁王之相的韩安国请来共谋。 张羽开口后,韩安国也立刻开口道:“还请邹公明示。” “不敢不敢,鄙才疏学浅之人, 安得韩相如此大礼。”邹阳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随即又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今日之难, 想全身而退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得看大王与尔等想要什么因果。” “因一是保梁王与吾等的清明, 咬死了日食是先帝的警告,同时还托梦与大王,示意祸国之乱在江淮,希望大王能协助天子铲除奸孽,维护国本。” “因二是什么让梁王扛笑不忠不孝的天象之说,咱们也跟着一起倒霉,准备好麻衣荆条……跟着大王……进宫请罪吧!”邹阳的声音不可避免地低了下去,唇边的苦笑越来越浓:“因一的结果是大王与藩王闹翻,咱们梁国要在接下来的战乱里出大力。” “因二的结果是大王彻底背上个不孝之名,以后也别再想着皇太弟之事。” “不,应该说是大王以后都别想着皇太弟之事。”邹阳想到刘彭离干的好事,继续说道:“三公子的性命虽能保住,但也彻底坏了大王的名声。” “不过是一没有继承权的公子,何需放出如此严重的话。”张羽一副“你太多虑”的模样,结果遭到韩安国的反驳:“别忘了先帝是因何上位的。” “有子如此,自当是父兄的失职。”邹阳看起来分外疲惫,心里暗叹上天不公,居然让他接连碰上两任庸主,但是为了梁王优待的恩情,他也只是尽心尽力地谋划道:“光是咱们想救大王还不够,太后,馆陶长公主,章武侯,以及担任宗正的红侯等人也是咱们必须争取的对象。“ “梁王想要将天象之说往利于自己的方向扯,就得有人在朝中和民间为其造势。”韩安国突然庆幸梁国富裕,所以能拿千金以贿朝臣。 “太子那边,也要送去百金吧!”能在关中混的没有傻子,即便大家全都明白此事能获利最大,但都必须了然于心地不提那个可怕的名字,然后想着如何才能体面地认怂。 张羽闻言,忍不住紧张道:“太子与梁王可是有储位之争啊!而且一藩王与太子有利益牵扯,那也……” “偷偷去送那叫利益牵扯,正大光明地去送叫叔叔给侄儿的一点小心意。”邹阳看了眼张羽,解释道:“礼不礼的不重要,咱们主要做给陛下看。” 甭管梁王对他大兄挂了多少层滤镜,反正梁王进京遇上的糟心事都是皇帝为了斩断他的继位可能而下的手。 还有那个十六七岁的太子…… 韩安国的眼睛里满是困惑,搞不清太子在这里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 如果他没陷害梁王,那么为了让仁弱的太子安稳继位,皇帝多半是会在死前带着梁王一起毁灭,而且还是物理意义上的肉 销。否则让受窦太后宠爱的梁王看着太子继位……你信想当皇太弟的前者有周公旦之心吗? 而要是太子操纵了一切…… 那梁王…… 韩安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突然庆幸自己虽有报国之心,但却未曾踏进关中政场的龙潭虎穴。 “韩相,韩相你怎么了?”张羽见韩安国半天都不说话,还以为是有大事发生,于是有些焦急地问道:“可是吾等都思虑不妥之处?” “无事。老夫只是在想诏狱里三公子。”回过神的韩安国告了罪,同时也让表情轻松的几人又都恢复了愁眉苦脸的样子。 张羽更是毫不避讳道: “三公子啊!那可真是死了比活着更好。” 这话说的非常刻薄,同时以梁王之臣的身份来说非常不妥,但是因为十分信任与之商议的两人,所以张羽很不客气道:“有子如此,是梁王之过,有孙如此,是先帝之耻。” 梁王夫妇虽有一系列的小缺点,但也不算是大奸大恶之人,甚至在燕太子刘定国与楚王刘戊拉低宗室的道德水平线后,这两人居然还算相当靠谱的存在。而且往上数,梁王后的兄长父母,梁王的兄长父母也都算是不错的人。怎么祖先几代的优良基因到了刘彭离这儿,竟是成了人形牲口。 梁王知道三儿子以桀骜不驯著称,但也只把刘彭离的病态程度往叛逆上靠,并未料到此子居然丧心病狂地假扮强盗,以夜间袭人为趣。 以往在梁国时,有梁王后和舅舅替他善后,加上张羽几乎每晚都要派人盯着刘彭离,所以他还“手下留情”地没有搞出灭门惨案,廷尉那儿也拿个游侠或是地痞无赖蒙混过关。 可是到了关中,没有给刘彭离善后的人,加上他也急需发泄长途跋涉的怨气,所以挑了远离关中,人口较少的富裕县杀人取乐。 幸运的是,那里的官兵出乎意料的多,所以刘彭离还没来得及过瘾便策马扬鞭的跑了。 不幸的是,那个县叫阳陵县,而阳陵正是正在修建的今上陵寝,所以能在那里定居的要么是民夫的家人,要么是官兵的家人,还有就是来探点的富商家仆。 刘彭离在阳陵县那么一闹,自然是被吓傻了的阳陵县县令抓了典型,然后遭遇张欧的上门送温暖。 因为是梁王之子,皇帝的侄儿,所以张欧还算优待地清了间干净的牢房给刘彭离暂住。但是后者哪里受得了这个气,直接在那儿甩脸子给廷尉看道:“这破地方是想杀了我吗?你们看不惯我梁王之子的身份就直说,用不着耍阴招地给我脸子看。” 面对犯人的大吼大叫,张欧等他发泄完后冷静回道:“上一个在这里住过的是废楚王刘戊,上上一个在这里住过的是废燕太子刘定国。” “他们一个是陛下的堂侄儿,一个是陛下的堂弟。” 刘彭离的嚣张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即用颤抖的语气说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对,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我不一样。” “我是陛下的亲侄儿。”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