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瞬在拘留室以及后来在看守所，基本上都没有受欺负，原因有三个，一是他已经年过四十了，和别人比年纪要大的多，而多数犯人们都是小年轻，中国敬老的习惯，在牢房里一样得到了体现，一般情况下，年龄过大者，通常不怎么被欺负，当然要是被人惦记上，那就完全不同了。可赵兴东三人还没有本事和胆量，把手伸到那里，所以程一瞬还是享受了中老年同志的待遇。

    第二个原因是程一瞬显得精神状态不正常，总是一言不发，饭都不记得吃，水也不知道喝，有点像个傻子，就算有人打骂他两下，他也无动于衷，这让犯人们也失去了欺负他的快感，所谓征服感和支配欲是导致虐待的一个主要动机，如果反抗或者害怕，那会导致施虐者更加来劲，可程一瞬像行尸走肉一般，让想欺负他的犯人很是索然无味，这倒令他少遭了不少罪。

    第三个原因当然跟程一瞬所犯‘罪行’有关，通常重罪的犯人，是不受欺负的，监狱里是有自己的一套习俗和排位规则，这和正常社会是一个道理，例如领导呀、教授呀，就是受到广大人民群众敬仰的，监狱同理，如果赶上连环杀手进了牢房，大家非把他当先人敬起来不可。当然程老师没有那么生猛，可他进来的理由，同样让所有犯人瞠目，搞自己的闺女，乖乖不得了，虽说这种事也不是没有，但毕竟太罕见了，犯人们也有价值观，这种罪行首先让他们恶心，心里就跟程一瞬生出距离感了，自然对他的骚扰也就相对少了。

    不知道自己‘因祸得福’的程一瞬，哪里有心思分析自己不受欺负的原因，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卷宗的内容，这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他的心情，用呆若木鸡形容才恰当，他的头脑里只是反复出现一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仅程一瞬会这样问，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这么问，为什么呢？一个光荣的人民教师，怎么能犯下如此禽兽不如的罪行呢？这家伙平时看起来还挺斯文的，没想到竟是这种人渣！他闺女多可怜啊！这辈子不就毁了吗？一个小女娃，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呀！他老婆是干什么吃的，丈夫糟蹋女儿，做妻子的能不知道吗？这个老婆肯定有问题啊！还有这个家庭恐怕就要散伙了吧，老婆竟然是自己老公的丈母娘，闺女和老爹有夫妻关系，这辈分该咋论呢？荒唐啊！只有禽兽之家才这么乱伦，真是人间悲剧啊！

    老百姓怎么议论，那都是不承担什么责任的，可有些人却因为责任重大，不敢轻易的表态。县高中的一把手就面临这种局面，因为程一瞬死不认账，公安方面只好走其它途径，其中收集邻居和单位的意见，就是其中的关键。那时居委会和单位的证明，是可以作为判刑的依据的，即便罪犯不认罪，可只要大家都认为他有问题，那就可以判啦。校长同志又一次感到焦头烂额，给程一瞬开个清白的证明吧，大家不同意，程一瞬屡次三番给学校惹祸，让学校的名声臭了大街，这次理应严惩，再给他开脱，那以后真是难以服众。可要是开个一贯表现很差的证明，那岂不是说县高中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对学校原本已经很低的声誉，会造成更大的损害，这可真是个两难选择，校长同志不由的对程一瞬这个是非精，是恨到心窝窝里去了。

    在最终权衡利弊得失之后，校长同志决定采取中庸路线，既要保学校的声誉，这里毕竟是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把程一瞬说成臭****，那县高中不就成了龙须沟了嘛。但也不会给程一瞬辩白什么，他闺女都指证他了，学校再给他弄个模范教师的身份，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嘛。于是学校出的证明说的是莫能两可，先是指出程老师工作很认真负责，然后又说他管理学生十分严格甚至有点出格，有时候会不知道轻重，最后表明对他的家庭一点都不了解，不能就此事发表明确的意见。这个证明可以讲，对公安局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相比较学校的谨慎，学生们的证词五花八门，有的说程老师肯定不会干这种事；有的说想想平时程老师阴阳怪气的模样，干这事真有可能呀；多数学生除了表示震惊外，倒和学校的态度一样，无法对敬爱的前班主任下准确的结论。可有一点，大家的说法一致，就是程一瞬在学校还是很规矩的，没见他对女学生动手动脚，或者跟女老师有什么眉来眼去的勾当。

    邻居们的证词也是含混不清的，大伙都承认程一瞬几乎天天打骂女儿，不少邻居都劝过，程程是大姑娘了，不能这么对待，可程老师依然是我行我素，程程这丫头经常是鼻青脸肿的，看着真叫可怜。但要说程一瞬糟蹋自己闺女，众邻居没有一个人指证，因为没有亲眼看见呀，而且多数邻居对这事，还是持怀疑态度。

    在程一瞬的单位和邻居那里没有得到什么有利的证据，公安局又去了城关中学，程程的学校做了调查，结论是这孩子除了学习不好，整天挨父亲的打以外，其它方面都很正常，算是个比较乖的学生。这个结论同样不能证明程一瞬强奸过女儿，这让人民警察们很是郁闷。

    本来有程程绘声绘色的供词，再加上她母亲的旁证，那根本不需要再做外调了，就算程一瞬自己不招供，也可以交给法院判了。可程一瞬的老婆一口咬死没这事，让这起案件陷入了死胡同，这才有了上述警察们的外调。当然程一瞬要是自己招了，那也可以判的，不过他显然已经有点糊涂了，除了反复说“为什么会这样呢？”，其它问题一律答非所问。民警们有点怀疑，程一瞬是不是装疯，要知道神经病是不用被判刑的，不少犯人进来的时候，都这么表演过，甚至****的都不少。但人民卫士可不是庞涓，看见孙膑吃大便，就以为他真疯了，新中国讲究的是，绝不放过一个坏人。所以警察们还是努力的去找其它证据，以便给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定罪。

    跑断腿、说破嘴的侦查员们最后把收集到的信息一汇总，发现除了程程一个人的有效证词外，再没有一份材料是证明程一瞬有罪的。而且程老师一直表现的呆呆傻傻，这要说是装的，可也装的太像了，简直和渣滓洞里的华子良有一拼了，没听说**员在监牢里的装疯卖傻，是可以这么代代相传的。于是公安们开始怀疑程程是不是说谎了，她的动机还是很明显的，整天因为学习被父亲打骂，要说不恨她爹，那是没人信的。

    可是程程说的那些性侵犯的细节，在那个资讯封闭的年代，可不是一个十五岁小丫头所能知道的，什么抠下身、****、亲嘴，尿尿的东西硬邦邦的塞进来等等，真跟手抄本差不多，这玩意咋可能是假的呢？（民警们哪知道，这些丰富的性知识都是赵兴东传给钱春平，然后由这小子教给程程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赵兴东是这几位的性启蒙老师。）

    正当警察们开始一筹莫展的时候，程一瞬的老婆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她给民警叙述了程程告发程一瞬前一天发生的事情，于是钱春平进入了干警们的视野。这小子被叫去问话的时候，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什么事情都是一退六二五，一问三不知，他只承认跟程程认识，别的是什么也不承认。

    民警问话那是把人当罪犯问的，通常都是直接发问，不留余地，属于少林派先发制人那一套。这套招数一般来说，还是管用的，人只要犯了错，再被别人一逼问，难免不露出马脚，要不咋有‘先下手为强’，这句老话呢。

    但是钱春平准备的太久了，甚至和郭大海还演习过，两位在局子里‘深造’过的年轻人，还是有一定经验的，这让民警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其实，这个案件的突破口，还在程程那里，民警们也不是不清楚，可这姑娘除了报案那次说的明明白白，后来再被问话，就一个字也不说，只是哭，没完没了的抹眼泪，最后警察也没办法，只好放弃审问她了。程一瞬的老婆也对女儿实施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想让闺女改口供，可程程就是不松口，显然这是因为母亲平时对她保护不力，总是屈从于丈夫的命令，让程程失去了对亲娘的信任。

    案件僵在这里，要判程一瞬证据略显不足，要是普通流氓案件，这条件基本上就够了，可这是人伦大案，不能草率行事，要做就要做成铁案，否则人心里总不踏实；而要放人，程程的证词可是有鼻子有眼的，放了程一瞬心里同样不踏实。人民的卫士们，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最后还是一个老侦查员说了一个办法，带程程去省里做处女鉴定，如果有问题，那就把程一瞬交检察院，该判就判；如果没有问题，那就是小姑娘撒谎，释放程一瞬。这个方案最终被领导们采纳，在1980年元月底，程程由母亲陪同，在一名女警的带领下，去了省中心医院，做了全套的妇科检查。

    结论很长，一般人读着都绕口，但关键性的一句话，令程一瞬的老婆送了一口气，那就是‘**完好’，真相终于大白天下，人民教师无罪。

    释放程一瞬的时候，都已经二月了，马上过春节了，胡子拉碴的程老师被妻子接回了家，他的神智还是有些不正常，总是发呆，显然这次事件对他的神经伤害还是巨大的，需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了。程程则被送到了工读学校，撒这么大一个谎，不受点惩罚，显然是不符合新时代精神的。

    最可笑的是钱春平，他得知程一瞬被放回来之后，立刻离家出走，投奔了在福建的哥哥。本来钱冬平是去福建出差学习的，可阴差阳错被省军区一位首长看上了，竟然被留在了福建，这算有贵人相中，老钱家自然是高兴万分。钱春平怕程一瞬出狱后找他拼命，就落荒而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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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语：写呀！写呀！写呀写！下呀！下呀！下呀下！老枪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