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舒良密奏送上来。 朱祁钰皱紧眉头,俞山成长线没问题,但俞山成功的路上,却有晋商的影子。 有晋商的钱财开路,俞山怎么会被贬为郕王府伴读呢? 说明晋商在正统朝并没有发迹,所以才会投资如俞山这种落魄官员,意外的是,朱祁钰意外登基,俞山意外被重用。 奈何俞山胆小,在漠北王和景泰帝中间长袖善舞,最终两面不是人。 俞山死也要留下身后名。 看得出来,他心里也厌恶商贾,只是在最穷困潦倒的时候,被商贾资助后,被晋商缠住罢了。 根据东厂的线报,问题出在镇边城所的驿丞身上。 此人叫张广,出自平阳张氏。 水马驿站宣镇线,偷运来的军资,总要销赃的,全都由这个张广销赃。 凭平阳张氏一家是吃不下这么大笔军资的。 所以,所有晋商都进场,低价买入军资。 这就解释通了。 宣镇的商贾,哪来的军械,拿来和漠北做贸易的? 甚至,整个晋商之所以能做大做强,主要靠的是走私,漠北最缺的就是军械,作为走私商,简直大赚特赚。 所以。 舒良坐镇山西,却找不到晋商的通敌证据。 原因是军资不是从各边镇卖出去的,而是从递运所出来的,所以当舒良坐镇山西的时候,军资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等舒良刚刚离开山西,走私线又开始动了。 所以俞山宁愿死,也不敢招认。 一旦招认,就是天塌了。 不知道会牵扯出多少人来! 这朝堂上,多少人站着像人,其实是商人的走狗!是漠北人的走狗!是屠汉的刽子手! 舒良这份奏章,有证据,也有猜测。 所以冯孝不敢说。 朱祁钰慢慢靠在椅背上,目光幽然:“朕以为俞山忠贞,却不想他的忠贞,不是对朕。” “朕这双眼睛,看人不准啊。” “谁是人,谁是鬼,朕分不清楚。” “所以朕担心,今天闭上眼睛,明天会不会睁开呢?” 噗通! 整个乾清宫伺候的宫人,全都惊恐地跪下。 皇帝又说胡话了! “朕该怎么确定,谁是人,谁是鬼呢?”朱祁钰努着嘴深思。 却想不出头绪来。 “冯孝,去把在京中的晋商,统统诏到西华门前,朕去见他们。” 冯孝浑身一抖:“皇爷,会不会打草惊蛇?” “你以为,等东厂去抄,能抄到什么?哼,人家比咱们精明多了,没有证据,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朱祁钰目光幽幽:“都诏来,朕亲自和他们聊聊,人家为了大明做了那么大的贡献,朕也该亲自诏见他们,你说对不对?”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他们该感谢皇爷天恩浩荡。”冯孝可不管那些商贾怎么想。 商贾都死了,也赶不上皇爷一根汗毛重要。 “去传旨吧。” “奴婢遵旨。”冯孝领旨而去。 朱祁钰环顾四周:“都起来,你们是朕的贴心人,只要伱们不被任何人收买,朕就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宫人刚起来,又吓得跪在地上。 “你们要知道,你们、乃至你们全家的富贵,都系于朕的身上。” “奴婢等明白!”宫人们齐声附和。 朱祁钰让他们起来。 然后又看一遍舒良递上来的奏章,叹了口气。 “郑有义。” “奴婢在!”郑有义从殿外进殿,额头上都是汗,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天气热的。 “朕打算建西厂,你来当厂督。” 郑有义张大了嘴巴。 西厂,就是和东厂对应的,看看东厂舒公公的威风,就预见到了自己! “皇爷,奴婢何德何能,岂能担此重任?”郑有义不敢相信,大馅饼砸自己头上了。 他只是个轿夫啊! 连个字儿都不认识,怎么当西厂厂督啊? “郑有义,你对朕忠心吗?”朱祁钰问他。 “皇爷让奴婢死,奴婢眼睛都不会眨一下!”郑有义慨然道。 “那不就得了,不会的东西可以去学,但忠心可不是谁都有的。” 朱祁钰亲手扶起他,淡淡道:“对朕忠心的人,朕都会大肆启用,不拘一格。” “只要你对朕忠心,做错了事,朕给你兜着。” “人不怕做错事,做错了再改,能力是磨砺出来的,朕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提督西厂,也没什么难的。” 朱祁钰拍拍他的肩膀:“西厂暂时负责朕的安全,凡事可能威胁朕安全的,你都有权插手,不管是谁,哪怕是厂卫,你都可以查!” 这权力,比厂卫还大? 皇帝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郑有义。 可是,真论实权,西厂并不大。 但皇帝说是暂时,等厂卫全部出京,西厂自然也要扩充势力。 “皇爷,奴婢招太监?”郑有义问。 “招一小部分太监,从乾清宫里面挑,再去外面招一批男女,按照东厂架构招人。” 朱祁钰道:“暂时负责朕的安全,以后,你负责监督厂卫。” 厂卫必须要有限制。 西厂,就用来限制厂卫,使厂卫永远攥在他手心里,不会被别人买通,叛变他。 这是他暂时的想法。 “奴婢遵旨!”郑有义还是一知半解的。 朱祁钰急着建西厂,主要是厂卫要随时出京为他办事,京中只剩下都知监,而都知监又都是太监,在宫中足够,倘若他出宫的话,安全没法绝对保障。 至于缇骑,逯杲去了缇骑,才有了些新气象,但终究不堪重用。 他已经有了裁撤之心。 还有一点,他不信逯杲。 他只信身边的太监。 郑有义带着旁人滟羡的目光,离开了乾清宫,着手组建西厂。 这时,冯孝回来:“皇爷,天色擦黑,要不明日再见那些商贾吧。” 他担心天黑有意外。 “就让他们在西华门外候着吧,明日下了朝朕再见他们。”朱祁钰应了一声。 “皇爷,外面的天阴了,可能要下雨了。” “什么?” 朱祁钰一惊,夺门而出。 日落夕阳之旁,有一团团黑云出现,时而遮住太阳,时而往天空中央汇聚。 “真要下雨了吗?” 朱祁钰脸上露出了笑容:“钦天监的人,还有人活着吗?” 冯孝吞了吞口水:“没、没了。” “他们的命真不好啊。” “也怪他们自己,把朕当傻子糊弄。” “天天说明天下雨,真是天气预报,没一次准的。” 朱祁钰目光阴冷:“暂时不要招人了,尸位素餐,养着有什么用?” “奴婢遵旨!”冯孝磕头。 “传旨农业局,多多准备些储水用具,储存些雨水,等雨停了,浇灌给农作物,一点雨水都不能浪费。” 朱祁钰看着乌云越汇聚越多,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时,谷有之小跑过来:“启禀皇爷,张阁老求见。” “快宣。” 只见张凤喜气洋洋过来,叩拜行礼后:“天佑大明呀,终于要下雨了!” “这雨虽迟却到,来得好啊!” 朱祁钰的坏心情,随着乌云汇聚,一冲而散:“张卿,有什么急事?” “陛下,微臣收到宣镇奏报,这是宣镇的损失。” 一听这事,朱祁钰的脸沉了下来。 宣镇正在重建,重建的物资,那是他从牙缝中省出来的。 这次不知道又损失多少呢! 翻开奏章,朱祁钰的好心情登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几次瓦剌骑兵袭扰,损失高达几万两银子。 “你就为这事找朕?”朱祁钰脸色绷起来。 “陛下,这未尝不是好事呀!” 张凤笑道:“您又击退了瓦剌来袭,这可是功业呀。” 朱祁钰皱眉,弄虚作假给谁看呢? 朕缺那点功业? “陛下,您不是想怀柔关西七卫嘛?” “这不是机会嘛。” “关西七卫被大明打劫,被瓦剌欺负得惶惶不可终日。” “我大明正好可以借机,派出使节出使关西七卫,夸大功绩,怀柔其民。” 张凤这一说。 还真有这个可能。 他垂涎关西七卫的土地,张凤则垂涎关西七卫的人口,把他们安置在河套,河套有了人力,建设省钱又省力。 “张凤呀张凤,你也变坏了!” 朱祁钰哈哈大笑:“不过,身为内阁次辅,你就该变坏!变得好!是大明之福啊,哈哈哈!” 张凤抿嘴而乐。 “那以甘肃镇的能力,能收回关西七卫的土地吗?”朱祁钰又问。 “啊?”张凤愣住了,我啥时候让你收其领土了? 知道皇帝会错意了,登时笑道:“陛下,您也说了,等您寻到能在贫瘠土地上种出来的农作物,再将疆域向外推进。” “关西七卫的精华是人,而非土地。” “毕竟国朝的首都没建在西安,无须担心西部边陲的安危。” “当务之急是怀柔关西诸番的百姓。” 朱祁钰被噎得够呛。 “张凤啊张凤。” 朱祁钰苦笑:“罢了,朕这就传旨给寇深,让他派人接洽关西七卫,若有部落愿意内附的,就安置在甘肃。” 张凤笑了起来:“陛下,若安置在甘肃镇,那么西番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会真正归心的。” “若安置在千里之外的河套,西番可就任咱们拿捏了。” “虽说前期安置会麻烦些,但为长远计,安置在河套,对国朝利益最大。” 以前没看出来,张凤也有八百个心眼子。 “就依你说的!” 朱祁钰对这个策略很满意:“估计寇深会写奏章跟朕抱怨,唉,朕受了吧。” 张凤暗笑。 咔嚓! 天边一道惊雷落下,起风了。 “真的要下雨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