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朱祁钰叮嘱他几句,便让他下去了。 厂卫发展太快了,缇骑拍马莫及,卢忠实在没什么本事。 倒是逯杲在锦衣卫,有点浪费了。 这个人可以信吗? 朱祁钰举棋不定。 “皇爷,陈祥到宫门外了。”冯孝来禀报。 朱祁钰眼睛一亮:“快快请来。” 没用多久,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由太监搀扶着,慢慢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陈诚的儿子。 老远看见皇帝,就要跪下。 他的牙齿都掉没了,经过一路的周折,精神状态并不好。 “老爱卿请起!”朱祁钰快步下去,扶住他。 陈诚看着皇帝,眼睛模糊,呜呜痛哭。 “老臣拜见陛下,请问圣躬安!”陈诚含糊不清。 “朕安!” 朱祁钰抓住他的胳膊,拍拍他的手:“老大人啊,不远万里,朕把你请来,是要重开西域了!” 陈诚不断点头:“老臣听说了,陛下要重开西域,所以老臣来了!” 他说话有些吐字不清。 跟他一起来的,是他小儿子陈洪,他帮忙翻译。 陈诚有三个儿子,就剩下小儿子陈洪一个了,前面两个都走在他前面了,他今年九十一岁了。 “朕跟你说,于谦在宣镇打了一场大胜仗,全歼瓦剌十万人!” “如今朕已经派范广出征,收复河套!整饬关西七卫!” “等河套到手,朕就要和哈密沟通,重开西域!” “若哈密那等小国不听话,朕就直接灭了他。” “所以呀,朕需要一个懂西域的人,告诉朕,西域到底是什么情况?” 朱祁钰叹息道:“从宣宗朝放弃西域,已经太久了,这朝中之人,都已经忘记了,曾经西域的主宰是大明!” “煌煌大明,浩土万疆!” “朕要一点一点收回来!” 陈诚激动地又要跪下,朱祁钰让他免跪。 这老头千里跋涉来到了京城,万一因为折腾跪下,跪死了,可就白忙乎了。 他让儿子陈洪,捧着一个匣子,从匣子中取出手稿,进献给皇帝。 “您都写下来了?”朱祁钰让太监收下,手稿特别厚,是他隐居多年撰写的,尚未编纂成书。 老头泪眼婆娑地点头:“西域,西域。” “从大汉开始,西域便是我汉人的附属国,历经魏晋隋唐,依旧是我汉家疆土!” “两宋羸弱,吃不下西域,但西域自古便是我汉家疆土!” “我汉人王朝,大唐的边境,是碎叶!” “陛下,是碎叶啊!斋桑泊,碎叶!” 老头一口气说这么多,情绪激动,开始喘气,喘匀了气,又道: “老臣记得清楚,老臣第一次踏足西域的时候,他们看老臣的眼神,是那般的陌生啊。” “他们忘记了,忘记了,这片疆土的主人,那是我们啊!” “这是我们汉家的疆土!” “陛下,您可能不知道,他们长得,已经和我们不一样了,他们有自己的文明,有自己的文化,不认为是汉家人了,不再是汉家疆土,更不是汉家附属国了!他们忘了!” “但我们不能忘,那是祖宗之地!” “天幸有太宗皇帝,太宗皇帝带着大军,一次一次攻打,终于收回祖地,大明的旗帜,在西域飘扬。” “万国来朝,何其盛世啊!” “可到了先帝,先帝、先帝他竟把祖宗之土放弃了啊!” 说到这里,陈诚嚎啕大哭:“放弃了啊,那是我们的先人埋骨的地方啊!是大明多少兵将,埋骨的地方啊!” “那些年,为了让西域归附,朝堂花了多少银子啊,太宗皇帝宁愿自己不吃不喝,也要重开西域!” “可、可……说放弃就放弃了呀!” “为什么要放弃啊!那都是肥沃的土壤啊,又是丝绸之路上,十分富庶啊,他们的日子,比大明百姓过得都好啊!” “说放弃就放弃了,一代人的心血啊!” 陈诚哭到不行:“老臣不忿,就退隐隐居了,老臣只是一个小官,管不了啊!老臣恨啊,恨太宗皇帝天不假年,再给太宗皇帝十年阳寿,西域便是我汉家疆土了!” “十年,西域,不周山、碎叶……就、就回来了!” 他忽然伸手,想抓住朱祁钰。 朱祁钰伸出手,让他抓住,他的手掌十分有力,手不停在抖:“天幸有陛下,要重开西域啊!” “老臣不远千里来到京城,宁愿埋骨他乡,也要告诉陛下!” “告诉陛下!您听老臣说完!” “西域土地肥沃,可种粮食、可种棉花、可种很多作物,又地处丝绸之路的咽喉地带!” “咽喉要道,十分富庶,乃是宝地啊,是宝地!” “必须收回来,绝不可弃!” “不周山、碎叶,斋桑泊,我汉家疆土,都是沃土千里的宝地,陛下……” “求求你了陛下,收回来、收回来,那是汉家疆土,是我们的!” “这是太宗意愿,是老臣那一代人的愿望,希望煌煌大明,如盛世大唐一般,开创天下盛世!” “蒙元尚且有十万里疆域,我大明灭蒙元,而为天下正统,太祖皇帝得皇位之正,古往今来,堪称第一。” “太宗皇帝靖难继位,想、想让煌煌大明,恢复蒙元之疆域,奈、奈何天不假年,尚未做完……” “陛下,太宗遗愿,在您手里,完成、完成……” “请把老臣的尸骨,埋在那里!” 陈诚快要不行了。 朱祁钰赶紧宣太医,但陈诚却死死抓着他的手,死死地看着他:“陛下,老臣这一生所学,都在这里,请您一定阅览。” “请您一定要收回西域,恢复祖宗之土,那里有英灵等着您呢……” “西域、西域……” “太宗皇帝、陛下,微臣看见您了,您等等微臣,微臣还要和您一起……打他娘的……痛快!痛快!” 陈诚的手渐渐失去了重心,垂落在半空中。 人已经没气了。 朱祁钰垂泪。 老人家千里跋涉,耗尽最后一口元气,就是想亲口告诉他,西域富庶,求他收复回来。 太宗朝,多少军将,陨落在西域。 先帝,却不顾这些,贪图享乐,放弃了祖宗之土。 现如今,朕想收复辽东、重开西域,尚且如此之难,又有多少人还记得太宗皇帝的雄心壮志呢? 陈洪跪在地上,压抑着不敢哭出声。 朱祁钰捏着书稿,慢慢转过头,背对着陈洪:“陈洪,你可有你父之志?” “有,但老臣没有能力!”陈洪哭着说。 他今年也快六十岁了。 又不懂外交,不会做官,不过一个老朽罢了。 “罢了,将老大人尸体安置在京中吧。” 朱祁钰道:“在墓碑上写着,永乐朝外交官!” 他走出了勤政殿。 老人家之心,让他久久难以平复。 永乐朝,真的有一批忠贞之士啊。 当年,陈诚坚持辞官,恐怕和宣德皇帝收紧战线有直接关系,他知道自己没了用武之地,便直接辞官归隐了。 “派人去告诉太傅一声,劝太傅节哀。” 朱祁钰有些担心胡濙的身体了:“传旨,令太医院,每五日,给朝中老臣检查一次身体,若有病症,立刻禀报上来,令老臣善加调理,知情不报者,斩立决。” 这些老臣啊,死一个便可惜一个啊。 他们的人生,都是活历史,都该把经验写下来,传给后人。 “去翰林院,挑几个字好看的,誊写二十份,传给阁部各一份。再勒令翰林院编纂成书,刊刻好了,放入藏书阁。” 朱祁钰唏嘘。 夜里,朱祁钰看着誊写过的手稿,陈诚详细记述了出使的过程,将当地的风土人情纪录详实,还夹杂着他的所见所闻,以及对当地局势的分析。 想来,当初太宗皇帝派他出使,也有刺探情报的意思,所以陈诚知道这么多。 “可惜了,若再能活几个月该多好,将他所知所学,传承下来。” 朱祁钰放下书稿,闭上眼睛。 过了几天。 孔弘绪大婚,由宗人府操办,新娘子从宫中接出来的,给足了衍圣公面子。 他并不知道,闻听项司宝大婚,朱见深求神拜佛,感谢了好几天,终于把这位姑奶奶送走了,他看了眼紫青紫青的大腿里子,泪如雨下,终于熬出头了。 孔弘绪看着高挑的身段,心里也是庆幸的。 从那天下朝之后,他四处打听,也没打听出来这位宫中司宝是谁,但陛下亲口说了,是太后的贴心人。 他知道,大婚之后,就能离开这该死的京城了。 繁重的礼节过去。 终于能进入洞房了,他孔弘绪是有经验人士,他家里的丫鬟被打死三四个了。 掀起盖头! 孔弘绪板着脸,维持威严,夫为妻纲。 可刚撩开一点,威严直接崩了,化作一声惨叫:“鬼啊!” 项司宝涂着红嘴唇,胭脂涂了一脸,在昏黄的灯光下,忽然一亮相,把孔弘绪吓得摔倒在地上。 “叫什么叫!给姑奶奶回来!” 项司宝扯掉盖头,抓住他的腿,把他拖回来,近距离打量孔弘绪的脸。 孔弘绪也近距离看见了项司宝的脸,真是鬼啊,吓得哇哇大哭。 “憋回去!”项司宝指着他。 他很讨厌孩子。 陛下让他去东宫伺候太子,太子那个小屁孩,人小鬼大,有八百个心眼子。 结果,她离开东宫,又嫁给这样一个小屁孩,看着就心烦。 不过,她已经人老珠黄了,能嫁给衍圣公做嫡妻,绝对是陛下天恩浩荡。 孔弘绪看着那张鬼脸,吓得不敢哭了。 “你、你真是人?”孔弘绪小心翼翼问。 “废话,伺候姑奶奶卸了头饰!”项司宝坐回去,让他帮忙。 孔弘绪有点害怕。 “快点!磨磨蹭蹭的!”项司宝忽然一吼,孔弘绪刚爬起来,又吓得摔倒在地上。 “娘子……”孔弘绪想说,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家中伺候他的婢女丫鬟很多,都是温婉可人的,头一次见到母大虫的类型,多少有点兴趣。 “谁是你娘子,麻溜儿的!” 项司宝虎着脸:“要不是陛下逼姑奶奶嫁给你,姑奶奶能嫁给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孔弘绪想说自己是衍圣公。 “哼,太子想娶姑奶奶,都是做梦!”项司宝冷笑。 太子? 您这尊容能当太子妃? 太子也太生冷不忌了吧。 孔弘绪都不敢看她,那张脸跟鬼一样,他也不会卸女人的头饰啊,越弄越乱。 嘭! 项司宝忽然给他一拳:“废物,连伺候姑奶奶都不会!要你有什么用?” 孔弘绪强忍着眼泪,我堂堂衍圣公,读的是圣贤书,明的是圣贤之礼,怎么会懂这些女人用的玩意儿呢! 项司宝无奈自己卸,妆发太重,卸下来之后,活动活动颈部。 “过来。”项司宝见孔弘绪在一旁杵着,像根木头一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孔弘绪莫名一抖,眼泪都快出来了。 “姑奶奶不想再说第二遍!”项司宝冷哼。 孔弘绪才慢慢过来。 啪! 项司宝扬手一个耳光,把孔弘绪给打蒙了。 叫我过来,就是打我? “下次再磨磨蹭蹭的,就家法伺候!” 项司宝冷冰冰地看着他:“跪这,伺候姑奶奶脱鞋。” “我……”孔弘绪指了指自己,我是衍圣公啊,怎么可能给女人脱鞋?颜面何存?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接教他做人。 孔弘绪跟个受气包一样跪在地上,他生来就有人伺候,什么都不会,根本不会脱鞋。 嘭! 项司宝一脚把他踹趴下:“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姑奶奶嫁给你有什么用?” 孔弘绪想叫人,把这个泼妇,吊起来打! “你动姑奶奶一下,试试?” 项司宝冷笑:“姑奶奶小的时候,就伺候太后娘娘,陛下是姑奶奶看着长大的。” “叫,都叫进来,姑奶奶看看,你敢怎么样?”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