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王谊也豁出去了。 焦敬心里咯噔一下,皇帝杀了李铭立威之后,是要分裂驸马联盟。 王谊顺着注意的目光,看向焦敬。 直接一拳轰在焦敬的脸上,怒吼:“焦敬,你敢害我?” 焦敬惨呼一声,趴在地上装死。 朱祁钰看在眼里,倒是会演戏啊,你们可把自己看得挺重的,朕用得着分裂你们驸马吗?想太多了吧! “泼醒!”朱祁钰指了指焦敬。 哗啦! 一盆凉水,把焦敬泼个透心凉。 他眼睛眯缝开,看到侍卫腰刀出鞘,寒光闪闪,登时睁开眼睛,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焦敬,你跟朕说的,是他们三个撺掇你,给冯孝献美女的,现在当着他们的面再说一遍,是?还是,不是?” 王谊刚要说话,朱祁钰瞥了他一眼,他赶紧闭嘴。 焦敬低声说“是”。 朱祁钰又看向王谊:“你说是不是?拿出证据!” “不是!” “微臣哪有胆子结交内官呀!请陛下明鉴!” 王谊急声道:“微臣从正月十五起,便闭门谢客,从不出门,府中人皆可证明!” 厂卫也查到了,是真的。 “你在骗朕?” 朱祁钰冲着焦敬笑了:“你当初就是这般骗先帝的吧?骗先帝把庆都姑姑嫁给你!” “你油嘴滑舌,也是这般哄骗庆都姑姑的吧?” “成婚几年后,又把庆都姑姑给气死了,如今又哄骗朕?” “焦敬啊焦敬,你真是好本事啊,天家人都被你耍得团团转!” “你不许说话!朕不听解释!” 焦敬刚要说话,便有太监捂住他的嘴,他还要说话,太监便用拂尘敲他的头。 后脑勺痛得要死。 “你们说,朕该怎么处置焦敬?”朱祁钰看向王谊和石璟。 石璟一直在装死。 他心里有他的盘算,他是顺德公主的夫君,顺德的亲生母亲是胡皇后。 皇帝和孙氏外戚关系搞僵,而胡氏和孙氏的仇,一直都在。 他心思着,皇帝肯定会亲近他这个姐夫,甚至还会因为这层关系重用他。 他是进士出身,父祖是太宗皇帝死忠,家世没问题,他胸中也有抱负。 王谊不敢说。 朱祁钰看向石璟,要论资格,石璟够资格攀咬焦敬。 “陛下,所谓亲亲相隐,大家都是亲戚,不如褫夺焦敬爵位,打发其去南京做个富贵闲人。”石璟试探皇帝的心思。 朱祁钰却不吭声。 石璟咬牙道:“勾连内官,罪大恶极,请陛下诛杀焦敬!” 聪明人啊! “未免太重了吧。” 朱祁钰缓缓开口:“都是亲戚,朕杀了李铭,已经引起朝野反弹了。若再责罚焦敬,朕肯定得落个无情骂名了,宗室里不知道多少人会骂朕呢。” 石璟脸色一变,皇帝是真想杀了焦敬啊! “请陛下下旨,令庆都公主与焦敬和离,再以焦敬结交内官之罪,诛杀,焦敬之子改姓为朱……” 石璟知道说错话了! “那三个草包也配姓朱?在你心里,老朱家的人都是草包吗?”朱祁钰冷冷道。 “微臣失言,微臣知错,求陛下原谅!”石璟不断磕头。 “你做事婆婆妈妈的,是考的进士,还是贿赂来的啊?”朱祁钰问。 “微臣是真才实学考上的,但文人皆有股酸臭气,做事婆婆妈妈,才是理所应当的。”石璟小心翼翼拍马屁。 “这话若传道朝堂上去,你这驸马恐怕也当到头了。” “陛下说的是,陛下说的是。”石璟拼命磕头,巴结皇帝。 朱祁钰撇嘴冷笑:“传旨,焦敬不恭,结交内官,咒朕早逝,令其和庆都公主和离,其人斩首,其兄弟家族,流放安南,无诏不得回京,其子去给庆都公主守灵。” “庆都姑姑尝与朕说,不喜北京干燥天气,特令迁坟至凤阳,其子嗣去凤阳守灵,算是为其母尽一点孝心。” “至于焦敬和其他人子嗣,杀,其姬妾全部打入教坊司!” 王谊、石璟瞪圆了眼眸。 皇帝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先杀李铭,又杀焦敬,真就不怕失去亲戚人心吗? “驸马王谊、石璟不孝不恭,褫夺封号,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开门!” 朱祁钰看着他们俩惨白的脸庞,倏地笑道:“满意吗?” “满、满意。”石璟惊恐道。 若不开门,他们怎么活呢? 可谁敢顶撞皇帝啊? “收收你们的小心思吧。” “简直可笑。” “你们是不是以为,朕会拿你们制衡谁?” “想多了,这天下是朕的,朕想杀谁,一道圣旨罢了,宣宗皇帝如何杀人,朕便如何杀人。” “朕这皇帝,和太上皇不一样。” “捶杀了吧。”朱祁钰指了指焦敬。 那太监便用拂尘柄,使劲敲焦敬的脑壳,噗的一声,木柄插进了脑壳里,混着脑浆的血溅了石璟一脸。 石璟惊恐大叫,这才明白,皇帝这番话的深意。 他想杀谁,便杀谁。 他们还活着,无非是给方瑛看的,朕还顾念亲情,并非无情。 这就是他们还活着的唯一意义。 “你们的小心思,在朕眼里,犹如小孩子的把戏,可笑至极。” “娶了天家的公主,何其荣耀,却把好好的公主伺候死了,你们本该被凌迟的!” “是公主的血脉,救了你们,要不是朕的姑表兄弟喊你们一声爹,朕就处死了你们了!” “闭门思过吧,好好想想,自己有什么用?” “没用的话,就不必开门了,饿死吧。” “拖下去吧。”朱祁钰挥了挥手。 石璟和王谊,虽然捡了一条命,但人都被吓傻了,被太监拖出去的。 冯孝趴伏在地上。 “起来吧。” 朱祁钰叹了口气:“伺候朕这么多年,朕还是信你的,但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奴婢谢皇爷天恩,奴婢再也不敢隐瞒皇爷了!永远不敢了!” 冯孝痛哭流涕,心里恨死了自己,怎么早就不说呢! “以后你便和谷有之、怀恩一起伺候朕吧,还是如常。”朱祁钰挥挥手,让他也退下吧。 想控制一个人,就得让他犯错,知道错了,就知道怕了,有了错处就有了把柄,才好控制。 人心便是这样一点点,攥在手心儿里的,至于情分,和皇帝谈情分,是不是天真了? 但冯孝听出来了,皇爷并不放心他一个人单独侍奉了。 皇爷的心里,没有原来那般信任他了! 朱祁钰闭上眼睛,还不如宣宗皇帝啊,若宣宗皇帝,驸马就全杀了又如何? 他终究过于仁慈啊。 确实不能整得太过,朕的女儿也要嫁人啊。 为什么驸马活得比公主岁数大呢?肯定是心情不顺,说清河公主、真定公主有仁宗皇帝的遗传病,死得早情有可原。 顺德姐姐身体康健,不也年纪轻轻就去了嘛。 以后朕的女儿嫁出去,是不是也会受驸马的气呢? 是不是该定下一条,公主薨逝,驸马殉葬的规矩呢? 方瑛会不会与朕离心离德呢? 难啊。 为人父母,为子女计深远。 朱祁钰也是人父,这时候他并不站在皇帝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单纯一个慈祥的老父亲。 “皇爷,太子来了。”怀恩在门外禀报。 “让他回吧,告诉他,下次再想找大臣迎立他,找几个靠谱的,焦敬不靠谱啊。” 朱祁钰幽幽道:“把这话传到外朝上去。” 这就是他杀焦敬、李铭,囚禁石璟、王谊的原因,脏水往太子身上泼呗,反正他确实有这个心思。 吱嘎! 殿门推开。 “皇爷,于太保求见。”谷有之见皇爷出来,去庭院里溜达,才小心翼翼道。 朱祁钰瞥了他一眼。 谷有之脊背发凉,吓得跪在地上。 “谷有之,别耍小心思。”朱祁钰敲打他。 “奴婢知错!”谷有之惊恐道。 “现在还不是窝里斗的时候,你和冯孝竞争,朕不管,但不能因为内斗坏了朕的事,明白吗?”朱祁钰直来直去。 “奴婢知道,奴婢以后绝对不敢了!” 他的小心思被皇帝戳破了。 “冯孝之事,引以为戒。” 朱祁钰转身进了勤政殿,谷有之被冷汗打透了,跪在地上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皇爷比以前难伺候多了,心中惴惴不安。 “冯孝。” 朱祁钰见冯孝站在门口,拍拍他的肩膀:“好自为之吧。” “奴婢知错!” 冯孝哭个不停:“奴婢打发人,将那女人送去教坊司,奴婢再也不敢动不该有的心思了!” “呵,政治斗争,和一个女人有什么干系,她被送来送去的,也是个可怜人,若模样可人,你收了便是,有个枕边人,日子也舒服些。” 朱祁钰慢悠悠道:“若你看不上,便放出宫吧,给一份丰厚的嫁妆,找个农人嫁了,让她不再受苦便是。” “奴婢给她备嫁妆,让她嫁人!”冯孝恶心还来不及,哪里敢收焦敬送来的人。 万一哪天皇爷又记起了焦敬,他还得跟着吃瓜落儿。 “随你吧,这人呐真是命啊。” “他焦敬何德何能,尚了公主还不消停。” “在京中过着富贵日子,有权有权,人人都敬着,儿女又高人一等,早晚都能封爵,尚且不知足。” “非要得到权力,勾连内官……人呐,最怕的就是不知足。” 朱祁钰幽幽道。 冯孝心惊肉跳,心里恨死了焦敬,因为这事,皇爷每每提起,都会敲打他。 “让钦天监快点选个日子,迁坟吧,别耽搁功夫了。” “奴婢遵旨!”冯孝眼露狠色。 焦敬害惨了咱家,咱家也要有仇报仇。 皇爷心里都没有了的亲戚,让他们生不如死,很难吗? 这时,于谦入殿拜见。 “清醒了?”朱祁钰看着于谦,没让他起来。 如今,十多万大军在手,他朱祁钰并不杵于谦。 “微臣谢陛下拳拳之心。”于谦恭恭敬敬道。 “太保,到底发生了什么?非要请辞啊?”朱祁钰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谷有之不放心。 朱祁钰让他退下,于谦又不是想谋朝篡位,还能杀了朕不成? 王诚回京后,与他密谈,也搞不清楚于谦为什么心态崩了? “启禀陛下,微臣心累。” 于谦眼角含泪:“微臣闭上眼睛,就会看见宣府百姓被屠戮的惨状,睁开眼睛,就能看见瓦剌兵卒在火海里惨叫的模样。” “微臣这心,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说着说着,他痛哭流涕。 “苦了太保了。” 朱祁钰递上一块绢帕:“但太保挡住了瓦剌兵,保住了更多的百姓,您功大于过。” “至于瓦剌兵,杀死他们,理所当然,不必有心理包袱,焚杀也不错,算是仁慈了。” 朱祁钰安慰他。 “本来不会死那么多百姓的,是微臣功利心太重,让李秉、年富等文臣,驱赶着百姓,诱使瓦剌兵往陷阱里面钻。” 于谦说出来了,这才是他的心魔。 朱祁钰一愣:“驱赶百姓,送给瓦剌兵杀?” 他有点理解了,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难怪于谦魔障了。 于谦重重点头:“是啊,微臣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其实就是个功利心极重的小人!为了自己的高官厚禄,便踩着数十万人的尸骨,往上爬!微臣连人都不配做啊!” 他狠狠扇自己两个耳光,嚎啕痛哭。 “那也是为了国,为了大明,朕多给那些百姓家人赏赐些,再给他们打造上好的棺椁,挑个风水宝地埋葬。”朱祁钰为他找补。 “没了,都死绝了!” “连个亲戚,想补偿一下,都不可能了。” “哈哈,微臣自以为得计。” “若是瓦剌人进了庞家堡,进了微臣设下的陷阱还好,但瓦剌人退兵回了宣府,这些人都白死了!” “白死了!是微臣害死了他们啊!” 于谦狠狠捶打自己的胸口:“微臣想一死了之,临到死时,才发现自己就是个懦夫!” “微臣就是个小人!苟且偷生的小人!” 眼泪鼻涕沾满了他的胡须,老泪纵横。 “太保,起来。”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