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于谦跟朕说,你是名将胚子,能继承他的衣钵,朕希望你戒骄戒躁,不要因为小小的彰武伯,便自娇自满,知道吗?” 朱祁钰语重心长。 “微臣谨记陛下谆谆之心,微臣谨记!”杨信微微松了口气,不是杨能的事。 “你父亲杨忠,是杨家家主?”朱祁钰忽然问。 “是,但老父身体愈发败坏,权力移交给大房,臣兄杨俊才是家主。”杨信小心翼翼道。 “回去,勒令杨能自杀吧。” 朱祁钰幽幽道:“给他个体面,当初给太上皇提供火器的事情,朕便不追究了,让杨能儿子袭职吧。” 杨信浑身发软。 果然,皇帝果然没打算放过杨能。 不过,没牵连杨家,已属万幸了。 “微臣领旨。”杨信道。 “嗯,朕让你掌管虎豹军,是给你机会,是虎是鼠,朕不听别人说,朕要亲自看到!” 朱祁钰幽幽道:“半年后,朕要看到成果,去吧。” 杨信战战兢兢出宫。 冷汗涔涔,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晚上时,朱祁钰让谷有之和冯孝一起伺候他安枕。 冯孝看得出来,皇爷与他的疏离感。 他蠕了蠕唇,欲言又止。 朱祁钰躺下,进了三月,春华暖开,屋子里热了一些,换了薄被,慢慢闭上眼睛。 做皇帝心得宽得大,不然睡不着觉。 睡不好便精力不济,一来损伤身体;二来第二天没有足够的精力和群臣斗法,还要处理朝政。 奏章,是皇权延伸天下的代表。 皇帝通过看奏章,知道天下事。 再加上他动不动就发怒,怒大伤身,谈允贤每日给他请脉调理身体,他一个人的时候,又克制自己。 放下工作,便要安稳入睡。 皇帝是天底下最繁忙的人,就像是一颗不停转动的齿轮,不能停下,不能因为心情耽搁了做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必须在有限的精力下,批阅天下奏章,又要制衡天下人心,稳稳攥住皇权。 所以,每个时间点,都必须完成特定的事情,不能偏差,错过了就来不及追了,每天都是这般:早朝,批阅奏章,廷议,晚上绵延子嗣,然后睡觉。 朱祁钰已经养成,沾着枕头就睡的习惯。 天色刚刚发亮,冯孝便在门外喊他起床,起来洗漱后,他在庭院里锻炼身体。 噗通! 冯孝忽然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皇爷,奴婢有事瞒着皇爷!” 朱祁钰正在做简单的动作,锻炼要循序渐进,他身体刚刚大好,不能上来就提石锁,打熬力量,过犹不及。 冯孝不断磕头:“求皇爷原谅奴婢!” 朱祁钰却不吭声,慢慢收功,吐出一口浊气。 歪头看了眼冯孝,幽幽道:“什么事啊?” “奴婢收了驸马都尉焦敬的孝敬,其中有一个女人。”冯孝小心翼翼道。 “漂亮吗?”朱祁钰问。 “还、还算漂亮,奴婢这就送到宫里来,让皇爷过目!”冯孝紧张道。 “不必了,焦敬为何给你送礼啊?”朱祁钰从谷有之手里接过茶杯,由着胡贵菊、林钰伺候着漱口。 “奴婢也不清楚,焦驸马没说。”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这次不说,下次送礼还不说,送了几次大礼,再跟你张嘴,你说他会求你干什么呢?” 朱祁钰漱完口,走到冯孝面前。 “奴婢不知道。” 嘭! 朱祁钰却一脚踹翻他:“这不知道,那不知道!你这个乾清宫大太监是怎么当的?” 冯孝惊恐地爬起来,规规矩矩跪在地上。 嘭! 朱祁钰又踹了他一脚:“是不是朕不知道,你就永远不会说出来啊?” “奴婢不敢,奴婢是想探听清楚焦敬所求,再跟皇爷说出来!”冯孝心里咯噔一下,果然,皇爷是知道了的! 不由得心里惊恐,皇爷其实谁也不信任,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有人盯着呢。 “你倒是会找借口!” 朱祁钰披上衣服,走进寝殿:“明知道朕讨厌什么,你偏偏要做,跪着吧,朕也不罚你,好好想一想,你这身皮,是谁赐你的?” 冯孝身体一软,他清楚,在皇爷心中,不再信任他了。 他听到皇爷的声音。 “乾清宫里,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千万别怪朕辣手无情。”朱祁钰进了寝殿。 由谷有之和齐卓伺候穿戴。 手法笨了些,但朱祁钰不以为忤。 殿里气氛沉闷,所有人恐惧。 “朕是不是对冯孝太苛责了?”朱祁钰问齐卓。 “奴婢以为,陛下是关心冯公公,才惩罚他,您要是真心讨厌他,直接打发出去不更好吗?”齐卓会说话。 “给他送个蒲团去,伺候朕这么久,没有错漏,有功劳也有苦劳,但犯错便要罚。” 朱祁钰看向谷有之:“你也喜欢漂亮女人?” 谷有之吓得跪在地上,连说不敢。 “焦敬算是看透了人心啊,知道内官喜欢什么,朕听说庆都薨逝后,他常年在府中作乐,有姬妾上百人?” 朱祁钰目光阴冷:“传旨,驸马焦敬,对公主不恭,老而不恭,褫夺爵位,遣散姬妾!其子去宣镇吧,宣镇正在建设,稀缺能人啊,让他的儿子去宣镇效力吧。” 殿内所有人瑟瑟发抖。 “至于焦敬,去给庆都姑姑守灵吧,对了,庆都姑姑葬在哪里啊?” 朱祁钰忽然说:“朕小时候,记得庆都姑姑说过,她嫌弃北京气温干燥,喜欢南方,薨逝后,朕这个做晚辈的,也不能为姑姑做什么,就成全姑姑的遗愿吧。” “迁庆都公主的坟去凤阳,其驸马去凤阳守灵!” “谷有之,去传旨吧。” 谷有之紧张地看着皇帝,询问是不是在路上动动手脚,让他们直接去阴间侍奉庆都公主。 “皇爷,驸马焦敬的兄弟,都在卫所任职。”齐卓小心翼翼进谗言。 “一并打发去守灵。” 朱祁钰目光闪烁:“父皇看错了焦敬啊,为姑姑选这样一个驸马,朕记得,宣德年间,他便因为收受官马,被父皇训斥过,还是太上皇帮他求了情。” “看来焦驸马是个重情的人啊。” “朕刚继位时,他还是太上皇钦定的顾命大臣啊,提督京师九门,你不提醒,朕都忘了,难怪看不上朕?” “宣进宫来,朕看看他。” 朱祁钰反悔了,经过齐卓、谷有之的提醒,他觉得让焦敬去守灵,太仁慈了。 “上朝吧。” 乘坐御辇,进入奉天殿。 于谦戴着官帽,看不出额头上的伤痕。 见礼之后。 朱祁钰率先开口:“于谦,睡醒了吗?” “启禀陛下,微臣清醒了,微臣谢陛下鞭策!”于谦多少有点言不由衷。 毕竟被扇了几个耳光,又被砸晕后,搬运回家。 换做谁,心里都会有气。 “朕也不是小气的人,你有大功于社稷,朕就赏得!宣读吧。” 谷有之不认字,只能怀恩来念。 本来应该是冯孝贴身伺候的,可群臣没看见冯孝。 朱祁钰一口气封了十余位伯爵,曹泰封为兴城伯、过兴封为广灵伯、杨俊封为浑源伯、徐恭为平鲁伯。 本来没封杨俊,但杨能自杀,朱祁钰补贴杨家,就封了个伯爵。 又赏下一批银符。 银符之上,只赐给于谦一枚玉符。 又加封于谦为太保,封于康为怀安伯,于璚英封为三品淑人,诏朱骥回京,准入京营。 本来朱祁钰还打算加封朱骥伯爵,但昨晚于谦闹腾,直接划掉了。 但封赏肉眼可见的高! 比当年北京保卫战,封赏高出一截! 当初若皇帝有这魄力,哪来的夺门之变? “诸卿,朕说过,朕不怕功高盖主,就怕尔等没能力!” “之所以不赐世券,是给尔等动力!” “继续为大明建功立业,下次大功,朕会赐下世券,让尔等子孙与国同休!” 朱祁钰语气激昂:“文官的封赏,也都有!” “这一仗,打出了大明的风范!朕心甚慰!” “于太保,朕在朝堂上,跟你直接说,你不必怕功高盖主,也不必担心,再也没有领兵的机会,所以屡屡请辞,不惜自污,来明哲保身!” “在朕这里,不需要!” “朕与你,相扶于危难之间,朕不疑你,你也不必忌讳朕!” “朕当着满朝文武,当着天下的面,告诉你,下次南征北战,朕还赐你帅位!” “朕信你!” 朱祁钰帮着于谦找补呢,粉饰太平。 “微臣昨晚欢喜过度,脑袋生锈了,微臣谢陛下谅解,微臣愿意做陛下左膀右臂,为大明添砖加瓦!” 于谦今天脑袋还算正常,看来昨天没白挨打。 朝堂上,一副君臣相宜的景象,让人怀疑是演戏。 朝会结束。 朱祁钰返回勤政殿,先见龚永吉。 龚永吉是王骥的人,如今王骥死了,过往的一切也该消散了。 朱祁钰让他坐了一段时间冷板凳,如今再次启用。 “老臣请问圣躬安!”龚永吉认真行礼叩拜。 “朕安。” 朱祁钰赐座:“朕记得,于太保提议立朕为帝时,你是支持的,朕与你之间,算是有交情的。” “老臣不敢和陛下攀附交情,老臣只知道思善则献之于上,闻善则献之于上,知善则献之于上,此乃人臣之道。”龚永吉认真道。 这老头,恭维朕呢。 朱祁钰颔首:“瓦剌这一攻,战事将起啊,如你这等知兵之人,便有了启用的机会。” “朕打算把怀来交给你,你和曹泰,一文一武,负责镇守怀来。” “老臣明白。” 龚永吉长篇大论,说自己练兵的经验。 朱祁钰听得津津有味:“龚永吉,你若做得好,朕给你封爵,别急着拒绝,朕跟你说实话,勋贵凋零,文官独大,文武失衡,朕是不能放任的。” “但勋臣之中,实在挑不出老将,可威震一方。” “朕知道,你从小读圣贤书,骨子里瞧不起武将,更不希望后代放弃科举坦途。” “但你也要为国朝想想啊,老将实在太少了,王来多大岁数了,也要为国戍边,你多大岁数了,也要为朕管着怀来。” “国朝的老将实在太少了!” “龚永吉,你就算帮帮大明,做个勋臣吧。” 朱祁钰算是说软话了。 打仗,看得是经验,如今时代变了,靠个人勇猛当不了武将了,打仗靠脑子、靠经验。 所以朱祁钰打算提拔一批老臣,去做勋贵。 “老臣愿意为大明付出,为陛下付出,做个勋臣!”龚永吉恭恭敬敬磕头。 朱祁钰松了口气,脸上浮现笑容:“好!你到怀来,做出功绩来,朕便赐你爵位,并赐下世券!” “老臣谢陛下隆恩!”龚永吉无奈。 勋贵是个臭屎坑,随着盛世来临,文贵武轻,众所周知。 龚永吉能去做勋贵,完全给皇帝面子。 皇帝自然投桃报李,赐他世券。 又聊了一会,才打发走龚永吉。 朱祁钰打算再让王来做勋贵,这样他的勋贵班子就有了,有老中青三代,有战事也能应付过去。 得开办军校,批量制造底层军官才行,真正让一支军队发挥战斗力,靠的是底层军官。 但那些老将,谁愿意把看家本领交给外人呢? 这个年代,连匠户的独门绝技都传男不传女,连亲生女儿都不传,何况兵法了,岂能随便外传? 得想个办法说通他们,就从于谦开始。 “皇爷,奴婢让焦敬和冯公公跪在一起。”谷有之给皇帝倒茶的间隙,低声说道。 朱祁钰眉头一皱,瞥了他一眼。 都开始斗了? 才过几天好日子啊,都斗起来了。 求订阅! (本章完)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