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李贤都忍不住想笑,皇帝是真能折腾人玩。 成吉思汗的子孙能统治草原,靠的就是黄金家族的血脉,皇帝却连削带打,把人家引以为傲的东西给摘掉了。 虽然很儿戏,怎么都觉得扬眉吐气呢! “天可汗陛下,请听您聆听牧民的呼唤!” 延答毕恭毕敬的行礼:“正如您所说,成吉思汗是牧民伟大的王,天可汗也尊重的英雄!请您允许他的子孙在草原上繁衍生息!” “鞑靼诸部,愿意听从天可汗的召唤,成为天可汗的子民。” “只求天可汗开恩,允准牧民的冒犯,让您的牧民能够饱腹,能够有奶茶喝、有厚实的衣服穿。” “请您将仁慈洒播在草原上,牧民将世代敬仰您,敬仰仁慈的天可汗!” 这? 胡濙张了张嘴,李贤愣了愣神。 这人是假冒的吧? 连朱祁钰都给整不会了,他就是想占占便宜,痛快痛快嘴,谁能想到,延答居然顺杆爬,什么都同意。 鞑靼出了什么事了? 一定是出事了,了不得的大事,迫切需要发展边贸。 所以,延答才会卑躬屈膝到了这个地步! 反正等使团回去,他只报功,不表过,朱祁钰在大明国都说的什么,满都鲁汗也不知道,他延答领功便好了。 但朱祁钰是让人占便宜的人吗? “哈哈哈,延答你真是个妙人,来人,设下宴会,朕要亲自宴请延答,就用博罗的头骨宴请!” 朱祁钰打个哈哈,宣布退朝。 他也给整不会了,再说下去,容易直接答应了。 “天可汗陛下,请您聆听牧民的声音……”延答不肯放弃。 “延答,伱的孝心朕看在眼里!” “但你的君父肚子疼,要去出恭。” “你作为天可汗麾下最虔诚的牧民,难道不听从天可汗的命令了吗?你想亲自接也不成,朕没这个习惯!” “好了,晚上朕亲自设宴,宴请尔等虔诚的牧民!” 朱祁钰宣布退朝,急匆匆往后跑,仿佛真的憋不住了似的。 胡濙、李贤等人满头黑线。 您就不能找个干净点的借口吗? 跑到了勤政殿,让阁部重臣过来,朱祁钰换了身常服:“什么情况?” 胡濙让方辅说。 “微臣猜测,太师癿加思兰恐怕遭遇了什么大事,所以迫切地求和,甚至可能借兵于大明。”方辅认真道。 “朕要做天可汗,就做天可汗?让把成吉思汗世系取消,就取消了?朕都怀疑这个使者是假的!”朱祁钰皱眉。 “回禀陛下,满都鲁汗只是个傀儡。” “据臣所知,这位太师,亲手制造了汗庭大乱,杀死孛罗忽济农,吞并了鄂尔多斯众。” “鞑靼分崩离析,和这位太师有着直接关系。” 方辅解释道:“微臣只是猜测,这位太师极有可能处于生死攸关的境内,所以才纡尊降贵,向我朝称臣纳贡!” 就是说,要称臣纳贡的是太师,延答是太师的人,解释通了。 朱祁钰微微颔首:“咱们在漠北没有眼睛,一切都靠猜啊!” “陛下,漠北诸族穷得底儿掉,当年和瓦剌开边贸,刚开始也是我大明吃亏多,后来才渐渐有了赚头。” 张凤认真道:“当时和现在又不一样,当时我大明缺马,所以开边贸,对双方皆有好处。” “正统年间,我大明便不再缺马,甚至还一度因为马贱,朝廷发了不少补贴呢。” “今日于少傅捷报中也写了,我军俘获大量马匹,足够我军军需之用了,无须再购进马匹,所以更加没有开边贸之理由了。” 张凤拐着弯劝谏皇帝,不要惦记漠北的穷乡僻壤了,都太穷了。 “那你们说,答不答应?”朱祁钰皱眉。 “不答应!” 重臣全部摇头,都认为开边贸,大明太亏。 “诸卿,尔等想过没有,鞑靼明明有求于大明,为何要派刺客,杀害番僧呢?这里面明显矛盾啊!”朱祁钰岔开话题。 “很有可能不是一拨势力。” 胡濙看穿朱祁钰的心思:“延答等使团,是太师派来的;而刺杀番僧,是满都鲁汗派来的!” “若是满都鲁派来的,就解释的通了。” “陛下您看。” “刺杀番僧,不止离间大明和瓦剌,也在离间大明与鞑靼的关系。” “满都鲁,是堵住癿加思兰向大明借兵的路子。” “所以,提前派人搞刺杀……” “老臣猜测,满都鲁虽然无能,却在收权。” “这个太师癿加思兰,恐怕走投无路了,才派使者向大明求救。” 胡濙看见朱祁钰嘴角露出坏笑:“陛下,您又有何想法?” 他有点被皇帝折腾怕了。 “哈哈,朕也不打算开边贸,大明的茶和铁,在草原上是硬通货,铁咱们自己都不够用,为什么卖给他们呢?” “朕是打算试一试延答的底线,看看能不能敲出点东西来。” “你们嫌弃马多,倘若鞑靼白送给你们一万匹马,你们要不要?” 朱祁钰坏笑。 “可这,有损天朝威严啊!”薛瑄皱眉。 “屁,天朝威严是打出来的,有便宜为什么不占?”朱祁钰不屑士大夫这种傻瓜思维。 狗屁的天朝威严,天朝只要强大,把天下各族薅秃噜皮,他们也不敢反抗! 若天朝弱小,就算连年进贡,人家不照样打进中原做皇帝? 这世界,看的就是拳头够不够大! 薛瑄碰个钉子,悻悻不敢说话。 “陛下,倘若等鞑靼统一,以此为借口,攻打大明呢?”耿九畴低声问。 “哼,统一?等鞑靼统一了,朕的兵锋,已经血洗漠北了!别说是一万匹马了,就算有一百万匹马,他们也得乖乖给朕献上来!” 朱祁钰冷笑:“好了,此事便定了,派个人去接洽,能敲出多少宝贝,就敲出多少宝贝来!” “朕的圣旨也可下,大不了到时候不认账呗!” “反正朕不要脸。” 朱祁钰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话听在士大夫耳朵里,怎么都觉得别扭、刺耳。 堂堂天朝皇帝,却说自己不要脸! 把圣旨视为一团废纸! 真是个奇葩啊。 但怎么越看越可爱呢! 以前的皇帝,都让群臣背黑锅,朱祁钰却主动把黑锅背起来,真可爱啊。 “陛下,老臣有一人举荐给陛下!” 胡濙嘴角翘起,忽悠胡虏那不叫忽悠,而是功绩。 笑道:“此人与陛下,绝对天作之合,只是此人年龄已高,怕是出使不了漠北了。” 他这样一说,很多人脑海中浮现一个身影。 陈诚,陈子鲁! 赫赫有名的外交家,艰苦跋涉数万里,五使西域,重开“丝绸之路”,和郑和堪称双壁。 此人于宣德三年归隐,朝堂尚未收到报丧,想来是没死呢。 “陈诚?他还活着吗?” 朱祁钰站了起来,这位的撰写《西域行程记》,《西域番国志》,连他都拜读过。 此人绝对是国之大才,和胡濙一个时代的人物啊! “回禀陛下,去年年初时,老臣与他尚有通信,想来还是在的,只怕无法出使鞑靼了!”胡濙叹息。 “老大人可还能动?”朱祁钰问。 “尚可。” 朱祁钰来回踱步:“若朕将老大人诏至京中,不允他落叶归根,是否对老功臣太过刻薄了呢?” “陛下,陈大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尚能为国效力!”胡濙掷地有声。 “好!好啊!” 朱祁钰面露喜色:“传旨,加授陈诚资政大夫,请陈诚入朝,告诉他,朕要重开西域!” “朕派御车接入京中,车子行慢一点,安稳一些,朕等得起他!” “再去民间请些医生随行,钱从内帑出!” 胡濙和陈诚是一个时代的人。 宣德三年,陈诚激流勇退,离开京师之前,与他把酒言欢,说:“当今皇帝,再无永乐之志,不会再开西域、安南了,也用不到臣了……” 那番话说的无比凄凉。 陈诚离京之时,去太宗之庙跪拜后,才依依不舍离京。 三十余年,弹指一挥间啊。 当今皇帝,雄才伟略,有重开西域之志,他继承了永乐之志,老朋友,您跟他肯定有很多话想说吧。 “老臣代陈诚,谢陛下!”胡濙眼角含泪。 用御车请入京中,给足了陈诚面子,也肯定了他的功绩。 老朋友,你一生无憾了。 “老太傅请起,告老在家的老臣,请您多多举荐,朕背负骂名,也要起复他们,让他们来京中!” “哪怕不能为朝堂效力了,也可将他们所知所学所经验,著书立说,传于后人!” “倘若还有精力,朕打算开一学堂,让天下学子来学堂听讲,再派一文书,将其所讲纪录成册,由其徒弟,编纂成书,传于后人!” 朱祁钰语气恳切。 却让很多人眼前一亮,著书立说,编纂成书! 那是文人最高理想啊! 对胡濙、李贤等正派文人来说,算不得什么。 但对陈诚、徐有贞、蒯祥这样的特殊型人才来说,著书立说,可就是想都不敢想的美事了。 “萧维祯,你有什么人才举荐给朕?”朱祁钰看向萧维祯。 萧维祯脸色发苦,鸿胪寺的人都被您抓进诏狱了,忘了? 哪还有什么人才啊。 “那敲诈鞑靼的事,朕亲自做?”朱祁钰看着他。 “绝对不行!”胡濙反应激烈。 皇帝乃天下共主,哪能做这种腌臜事呢? “可朝中没有外交人才啊!” 朱祁钰摊手:“朕是天可汗,能随便打赖,延答又有求于朕,朕懂得分寸,便这般定了。” “陛下堂堂天可汗,岂能失信于人?” 耿九畴急了:“要不臣去,臣虽然嘴笨,但忽悠夷人,手到擒来。” “不必,朕亲自来,尔等下去歇息吧,晚间设宴,尔等还需作陪,到时候配合朕便可。” 朱祁钰决定亲自上阵。 群臣退去,朱祁钰休息一会,用了午膳,才批阅奏章,周一清又上奏章,说宁藩不稳。 朱祁钰目光闪烁:“传旨金忠,派御车去接陈诚之时,多加打探宁藩情报。” 陈诚是江西人,宁藩封在江西,一箭双雕。 处置完奏章,朱祁钰在院子内溜达。 谷有之急匆匆进院,行礼道:“皇爷,山东有消息传来!” 是王越传来的密揭。 朱祁钰拿在手里,进了勤政殿,认真检查后,才打开密揭。 奏章极长。 详细记述了王越在山东的所见所闻,着重写了衍圣公一脉,孔家是山东的土皇帝,朱祁钰心知肚明。 而这次山东大涝,和孔家有着直接关联。 “果然啊!” “山东上下都是烂的!” “官场烂,孔家烂,商场烂,民间烂,士绅烂,土匪烂,流民烂!” “五毒俱全之地啊!” 朱祁钰目光闪烁。 在王越笔下,连流民都烂了,很多流民,都是主动当的流民,撂荒抛地,专吃朝廷救济。 甚至,这些流民,没得吃就上山为匪,有的吃就下山当民。 他说,山东之民,鲜有人无辜。 良善之民都已经迁居他府,剩下的都是奸猾刁民,拒不纳赋,吃着朝堂的救济粮度日。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