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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川城降下了今年最大的一场雪。

    寒风比往年更冷许多，家家户户闭门少出，街上行人稀疏，只有衙门的差人四处巡逻，铲雪通路。

    天罪司修习后院，一片空旷的场地是平时衙门中人的练习场所，此时空落无人，大家都在室内烤火吹水，甚至商量着散值后去哪个勾栏喝小酒听小曲。

    都是有俸禄之人，不差钱。

    赵良九拎着一柄有些年月的木剑，走进练习场内。

    这剑是他刚修习剑法时候，爹赠给他的，亲手削了一夜所成，多少年过去，都珍藏在屋子里。

    今日拿出来了。

    为啥是拿这把木剑，因为常用的那把清霜剑，碎了啊！

    顾念安站在屋檐之下，看着赵师兄落魄模样，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意气风发，上次还从南海笑着降龙归来，与自己碰杯的人，突然间就沉默寡言起来。

    这种状态，好些天了。

    眼前的男人，多少年前就被人们称为剑仙苗子，是天罪司后辈的佼佼者，真的很难想象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如此沉沦。

    “在老子家乡那边，与人斗剑，输你半招就得废三成修为，我良九的剑，输给你了，但我不废修为，也不断腿脚，不是怕疼，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乱来！”

    他在院中，就对着老天爷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这个雪中男儿在拐角处颓然蹲下，手边只有一柄木剑。

    “你家不就在龙川城么？祥云街九十二号。”顾念安双手插在袖子里望着，不明白赵师兄为啥说起了故乡，他记得他们两家离得不远，都在富人区，从小活得挺滋润。

    但是生活在这个世上，谁都知道，一旦说什么故乡啊，姑娘呀，远方的爹娘啥的，肯定是心头有雪，寒凉了幸福的心脏。

    这是什么坎过不去了。

    “我说的是祖籍。”赵良九想了半天，看着顾念安说了一句。

    然后。

    不算太年轻的修行人泪眼朦胧，凄然一笑，站起身，拿木剑对准墙壁，狠狠折断。

    此后修行江湖里再无剑仙苗子赵良九的消息。

    这名早已名动天下的清霜剑客，一夜之间，以最决然的苍凉姿态，远离了剑道。

    刺骨大雪中，他最后对自己说了一句。

    “不练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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