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后堂笔记(三)-《朕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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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第二个孩子, 叫张修。
这个名字是席银给他取的。我记得取名的时候,席银说别的都不重要,只是希望他长得好一点。
我起初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但后来叫得多了, 也就慢慢习惯了。
阿修虽然一直住在洛阳宫, 性子却并不十分像我。
相反,他是一个柔和的孩子, 他的存在,后来成了我和徐婉的一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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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在的洛阳宫城一直很安静。
阿修和平宣的女儿, 是宫中唯一的两个孩子。
天真稚气, 宫内人都很喜欢他们, 就连宋怀玉这样稳住的人, 也时常在大雪天里,被阿修他们追着跑。平宣的女儿叫阿颖,听说这个名字是徐婉给她取的。不过她没有姓, 宫内人也不敢私问, 只有宋怀玉带着宫正司的人来询了一次对阿颖称谓,我问他们, 如今是怎么唤的,宫正司不敢回话, 宋怀玉只好在一旁小心道:“唤的是小殿下。”
我点点头,说我并未废黜她母亲, 这么唤自然合理。
宋怀玉说阿颖长得很像张平宣。
而我从来没有去看过阿颖, 不是因为我对自己妹妹还有什么恨意,只是因为见则思故人, 我不忍而已。
直到有一日, 阿修牵着阿颖的手, 满身是泥地走进琨华殿,站在我面前对我说:“爹爹,阿颖姐姐摔伤了。”
宋怀玉跟来,跪在阿修身后道:“陛下,是老奴不好,一时没瞧着,让两位殿下爬到金陵台上去玩了,这才……”
我看向阿修,他身上的段袍有几处擦破了,脸上也有几处的淤伤。
他见我不说话,便轻轻松开阿颖的手,上前几步跪下道:“儿臣知错,请爹爹责罚。”
话音未落,一个清脆的声音已打断了阿修的话。
“跟阿修没有关系的,是我……是我要去金陵台上玩,阿修不要我上去,我还非拉着他一块上去,如果不是为了拽着我,他也不会摔成这样,陛下要责罚,就请责罚我!”
对我而言,这话中的声调,语气真的太熟悉。
我不由侧头朝朝她看去,她立在屏风前,穿着朱银相错的间色裙,头上簪着一对银环儿,就连身段行仪也是那么地像平宣。
她说完就要上前去拉阿修起来。
宋怀玉惶恐地拽住她,低劝道:“小殿下,此处是琨华殿,小殿下不能放肆。”
阿修则抬起头对我道:“不是,是儿臣没有拽住阿姊,让阿姊摔伤的。阿姊刚才流血了,爹爹,儿臣请您传太医,给阿姊看伤。”
我低头看向阿修,“欺君何罪,你知道吗。”
阿修肩头一耸,“儿臣不敢。”
阿修其实并算不上是多了刚硬的孩子,但此时却死咬着自己将才的话不肯改口。
阿颖抿了抿唇,走到他身边与他一道跪下道:“他就是怕你罚我。”
说着,她抬起头来看向我,梗了梗脖子道:“祖母讲过,说你动不动就要杀人……可是……可是没关系,我不怕,我自己犯的错我自己担着,你总不会……”
“小殿下!”
宋怀玉几乎被这个丫头吓出冷汗了。
我摇头笑笑,一时怅然。
“陛下……”
宋怀玉见我一直没有出声,忍不住唤了我一声。
我示意宫人先把两个孩子扶起来,低头对宋怀玉道:“传太医过来。”
宋怀玉应声,忙辞了出去。
我这才示意阿修过来,拉起他的袖子看他的伤处。
阿修的目光一直向后面看,人也不安分,我放下他的手臂平声道:“朕不会责怪她,放心。”
阿修听了这句,终于松开了眉头。
不多时,宋怀玉从外面回来躬身回话,“陛下,金华殿的娘娘来了。来寻……小殿下。”
殿内所有的人都有些惶恐,毕竟同在洛阳宫中,虽然我偶尔会去看徐婉,徐婉却从来不肯踏出金华殿。
“娘娘听说小殿下出事,急坏了。”
宋怀玉躬身又添了一句。
阿颖看着我道:“我要回去。”
我没有应她什么,对宋怀玉道:“送她出去,让太医也去金华殿。”
宋怀玉得了我的话,忙牵起阿颖的手带她出去。
阿修看着阿颖和宋怀玉走出去,理好自己衣衫,起身重新跪下,伏身下拜。
我问他为何下拜,他说是为了谢我不责阿颖。
我伸手撑着他站起来,他赶忙自己擦掉脸上的灰土。
我问他:“为什么要一个人把错都担下来。”
他放下手臂抬头看着我道:“因为我要保护好姐姐。”
我不知道张平宣能不能听到阿修的这句话。
但我却想起小的时候,我也曾经像阿修一样保护过她。而她也曾像阿颖那样维护过我。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在祠堂罚跪时,她偷送来的馒头滋味,我至今仍然记得。
如果她泉下有知道,我很想她听我说:她一直都是我唯一的妹妹,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想我会尽力把她护得更好一些。
那日夜里,我在清谈居中把这件事跟席银说了。
席银靠在我身旁问道:“我们阿修是不是都长大了。”
我点了点头,“是啊,和阿玦一般高了。”
席银笑了笑,“难怪,这么懂事了。”
她说着,喝了一口茶水,仰头道:“我很久没有看见殿下的女儿了。她长什么样了呀。”
我低头看着她道:“比阿玦大些,长得很像平宣。”
“那一定也是个好看小姑娘。”
她说完,唤了一声“阿玦。”
阿玦正坐在一旁写字,听见席银叫她,便搁了笔跑了过来,一头扑进她怀里。
“娘亲,我不想写了。”
席银捏了捏她的鼻子, “娘亲才说呢,你要被你姐姐比过去了,你又头偷懒。”
“姐姐?”
阿玦从席银怀中钻出脑袋来,“阿玦还有姐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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