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太傅宠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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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幼微早有准备,道:“您还记得林漪如何进了孟府的门么?”

    徐如山听妻子女儿说过,因而颔首。

    “这次也是大同小异。我总是梦见有灾情,连大致的日子都一清二楚。这次更奇的是,有个人与我一样,他是心系百姓的性情,没法子直接见到太傅,便设法与我相见,说了原委。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在他提点下,我就事先做了些准备。”徐幼微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善意的谎言,“关系太大了,我也是在赌,希望是假的,却又怕极了是真的,为此,便请您帮衬我一些,从钦天监入手,让朝廷早一些防范灾情。”

    徐如山听了,初时释然,随即就生出新的疑问:“那个提点你的人是谁?你为何不直接告诉观潮?”

    徐幼微道:“提点我的人,我认识,但是不愿意让任何人知晓。我答应了,不能食言。

    “至于告诉观潮,自是不可行的。那种事,我与他照实说了,他应该也相信,但很多情形就不是自然而然的了,会有人因为他的举措说他莫名其妙。

    “他的性子,您是知晓的,绝不肯利用钦天监做文章——他只相信事实,不信莫须有的预言,不可能章画作。

    她立刻问自己能不能去看看。

    管事似乎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笑得却更加和善,说夫人自然能去,四老爷早就交代过,这里的一事一物,夫人都能过目、处置。

    她满心懊悔:怎么没早些来这里?

    她怀着迫切的心情策马到了后园。

    林中有三条宽阔笔直的林荫路,按照管事先前说的,她选择了居中那条。

    轻快迅速的马蹄声中,阵阵秋风袭来,让她心情无端地明朗许多。

    她抬眼望向高大的树木,连带地望见被树木隔成一条的湛蓝天空,眯了眯眼睛。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她来到三间小屋前。

    室内外有固定的仆人一早一晚过来打扫,其余的时间,没人服侍。

    她用了些力气,推开紧闭的房门,走进去。

    室内有淡淡的书香、花香——窗台上的花瓶中,盛开着颜色各异的香花,以花香代替熏香。

    书架、书柜都不算大。书架上摆着的书,更像是做样子的,全不符合他平时阅读的喜好。

    她打开书柜,见上方是似乎很随意地堆放在一起的画轴,下方则是一摞摞写满字的纸张。

    “这个人……”她摇头嘀咕着。怎么能这样怠慢这些笔墨呢?

    她逐一取出画轴,展开来观赏,便看到了他年少时画过的兰、竹、花鸟、山水、猫咪。

    最让她意外且惊喜的,是两幅小老虎、小豹子的画。两个小家伙跟大猫似的,憨态可掬,看背景,分明是宫中万兽园一角。

    这些画作,哪一幅拿出来,都与她珍藏的月下花鸟不相伯仲。

    少年孟观潮,当真是光风霁月。

    生平第一次,她有了如获至宝且要全部据为己有的心思。

    但是,那样不大好。偶尔,他也会想回顾一下过往,说不定,每一幅画作,都能让他想到一件往事。

    那……好吧,明明不应该,但她真的肉疼的很,非常不情愿地把画作放回去。

    随后,她取出他昔年所作的文章。

    看了几篇,唇边的笑意就没散过。

    他写过的文章,有规规矩矩的,有表述抱负的,也有言辞辛辣之至的,更有纯属玩儿文字技巧的制艺。

    单纯玩儿技巧的,给她的感觉,就像是顶级绣娘手里的一件衣服,把对接镶掐的技巧做到了极致,难得的是还能言之有物。

    她忍不住想,往后就算这位爷改了坏脾气,也要记住,一定不要跟他斗嘴吵架——八个她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他想把她绕得晕头转向,容易得很。

    不佩服是不行的。

    她选出了自己格外喜欢的两篇,又按照顺序选了几篇,找出一个公文袋收进去,要带回家细细地看。

    走出室内,回手带上房门,瞥见门口有一把折伞,顺手拿起来——万一下雨了,把手里的宝贝淋湿了怎么办?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往回返的路上,天气晴好,一如来时。

    瞧着天色还早,她跳下马,把折伞挂在马鞍桥上,抚了抚马儿的鬃毛,“我们溜达回去吧,我看看咱家四老爷的文章,你可以边走边玩儿,吃点儿草。”

    马儿很乖顺,并没像随风一样淘气地跟她起腻、故意打喷嚏。

    见马儿乖乖地跟随在身后,她愈发心安,拿出公文袋,抽出一篇文章,边走边看。

    孟观潮赶到别院,就听管事说了幼微的去向,当即策马寻到后园。

    到了树林外缘,他将马交给随行的小厮,“带着其余的人回前面。”

    小厮称是而去。

    他信步踏上林荫路,负手前行没多久,便看到了幼微。

    她穿着一袭月白深衣,腰封将纤细的腰肢勾勒出来。

    面容微垂,不妨碍他看出她清减了几分。

    她认认真真地看着手中的纸张,视线灵动地游转。

    不出意外,那应该是他存放在此间的文章。年少时有闲情,偶尔会为了一片文章几日不眠不休,那年月的自己,真不乏闲得横蹦的时候。之所以保存下来,只是为了一些在当时灵光一现所得的技巧、感悟。

    对于做文章,他有时也是很矛盾的:非常腻味八股的条框、局限,但另一方面,倒也乐得把那些条框局限琢磨透,权当手艺活儿了。

    他倒是没想到,幼微也会喜欢这类东西,还……喜欢得眼角眉梢都含笑,根本没察觉到他正走向她。他原本以为,她会立时三刻带走的,是他历年来的画作。

    她喜好怎么一会儿一变?

    幸好东西都是他的,不然,真要自干一碗老陈醋了。

    渐渐地,他心境平和安静下来,缓步走向她期间,细数着结缘至今的点点滴滴。

    已到如意时,过往的煎熬,在回忆中便是锦上添花。

    所以,这是他很愿意回顾的。

    他的小猫,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叫恃宠生娇,一直按照他的意愿,在学在尝试很多事,不声不响的,从不说辛苦。

    其实,他又当真给过她什么宠爱?

    一个月少说要有十来天不能回房,但凡遇到大事,便是他气得找不着北需要冷静的时候,不能见任何至亲至近的人,见了一准儿没好脸色更没好话。

    她都了解,也都纵着他。从不曾抱怨。

    离家这么久,她和母亲安安生生地留在家中,有条不紊地循着他的心思做了太多的大事小情。从不曾邀功,信中只是一笔带过。

    他其实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缺点在哪里,发妻会因自己吃的苦又有哪些。都是无形的,可如果换了任何旁的爱计较的人,便不会有今时今日。

    可是幼微,这一切的根本,还是只出于喜欢么?

    对于她,他早已知足,很多时候也完全不能知足。

    遐思间漫步前行,他留意到慢悠悠的马蹄声消失了,忙抬眼望去。

    徐幼微正困惑、惊喜交加地望着他,留意到他的视线,急匆匆拎起衣摆,快步跑向他。

    他在脚步顿住之后,加快脚步迎向她。

    徐幼微直直地扑进他怀里,呢喃一般地唤道:“观潮?”

    “嗯。”他抚着她修长的颈子,俯首吻一吻她头顶的发丝,“小猫,我回来了。”

    “孟观潮。”徐幼微双臂紧紧地搂住他,下一刻便和他拉开距离,睁着大大的漂亮的眼睛,问,“你怎么不出声喊我?你……”她眨了眨眼睛,显得惶惑不已,“是我出了什么错处,还是你……”

    “傻小猫。”他万般怜爱地把小妻子拥进怀里,紧紧的,“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只是瞧着你全神贯注地看东西,没忍心打扰。”

    “哦,那就好。”徐幼微仍是挣脱了他怀抱,和他拉开距离,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过了一会儿,眼中有了泪意。

    “怎么了?”孟观潮手势温柔地抚了抚她眼角,打趣道:“夏日没在一起,你就捡起了哭鼻子的本事?”

    徐幼微却不回答,而是踮起脚尖,双臂缠扰住他肩颈。

    “好了,好了,乖。”孟观潮柔声安抚着,下巴亲昵地蹭着她额头、面颊。

    “我只是太高兴了。”徐幼微轻声道,“也,太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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