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那这个呢?” 我指了指河岸边有一群人,这一群人好像正在搭建什么东西——好像在造小舟。 “他们在造船,想离开此处,顺着河流一路向下,去新的地方安营扎寨。也许新的地方比现在更好,也许比现在更差,但这群人的离心已绝。” “为什么离开的这么坚决?是因为河吗?” “就算他们骂着河,但还是因为人。就算他们骂着人,但还是因为自己。” 画面上一个个小屋子重新搭建了起来,城中又出现了骑马巡游的差兵和推车叫卖的小贩。洪水像是没有发生过,村落的恢复速度快到不可置信。 “为什么要画这幅画呢?” “这是我生前所居住的村庄。” “你是这幅画中的谁?” “你猜猜。” “樱花树下人?” 隐形的德才先生又发出了几声爽朗笑声。 “非也,非也。” “造舟人?” 德才先生又笑了。 “非也,非也。” “莫不是市井商贩?巡游差兵?” 德才先生这次笑得是前俯后仰,画笔在空中随着他的笑声来回抖动。 “我安分一生,洪水来了就跑,洪水退了又回。平日无事,便写诗作词,送予诗人吟唱。又懂些木匠手艺活儿,帮造舟人刨木板,镶钉铆。” “那您是怎么来到地狱中的呢?” “我啊,是个画痴。越是到晚年,就越沉迷于作画。饭也不吃了,觉也不睡了,洪水来了也不跑了,就是一个劲儿地画呀画呀。” “为什么要一直画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某年洪水泛滥的前一个礼拜,我正在与我的家人整理行囊,准备出逃。那时我已值花甲之年,因遵循天道规律,这辈子没吃过什么苦,一直都平平安安。 离开村子的那前一个礼拜啊,我就开始失眠了。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啊,这在我这一辈子可都是没有的。我以往脑袋一沾枕头就睡了,睡得还很香,谁都叫不醒。日出了,自然就醒了。 这下失眠了,可怎么是好! 原来晚上的时间这么久啊,要怎么熬过去呢? 我就开始在村子里散步,沿着河走,走到有了困意再回家睡觉。每天晚上都走的更远一些,直到临走前一夜,我走了整整一晚上,一刻都没有睡。” “这和您开始画画有什么关系?” “就是那最后一夜啊,乌云已经厚厚地压了下来,今年的洪水看起来会特别凶猛。我在河边走着,听着河在隐隐怒吼,像大战前的战鼓。 我突然就不想走了,站在河边,眼前好似出现了我那一生。 我出生在这河边,在河边长大。在河边娶妻生子,在河边劳作了一生。我这一生都和这河紧紧绑在一起,它此刻在怒吼,我的身体里也像是有某处角落在隐忍着怒吼一样。 这一声怒吼,我憋了好久好久…… 那天晚上我忍不住了,我对着那河大声吼了出来。 就在此刻,天降巨雷,劈在了河对岸的樱花树上。一声轰鸣,樱花树燃起大火,火光冲天。这火像是在帮助樱花树完成它的夙愿,那飞舞进乌云中的火星一定是樱花树的灵魂。 这一幕太美了,太美了。 我在河对岸看了好久,直到太阳升起,樱花树燃尽。” “后来呢?”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