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鸽(6)-《生如逆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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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时点点头:“好,知道了,她大概多久回来?”。
“快的话三五天吧,慢的话也要十天半个月了”。
这是常有的事,陆青时放下心来。
“好,既然沙尘暴要来了,那你也快回驻地吧”。
迈克冲她挥手远去,走了不远却在背风处的墙根处窝下来,检查着自己的枪械子弹,又把手/雷捏在手里,这才微微阖上了眼睛。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夜。
狙击的视野很不好。
顾衍之收了枪,屈曲手肘,十指紧闭推向前方,身后的队员点点头,从壕沟里一跃而出。
她拿起了望远镜。
沙鹰躺在壕沟里掏出打火机准备点烟,顾衍之一脚踹了过去。
“你他妈的找死”。
沙鹰拍拍迷彩服上的脚印,从地上捡起烟头深吸了一口:“oh老天,你什么时候对我能像对她一样温柔”。
顾衍之没回头,调整着望远镜的参数:“你做梦”。
镜头里的队员们在秃鹫的带领下已经成功潜入到了堡垒附近,他们制造了一小波混乱,开枪打死了几个恐怖分子,又扔了手/雷进去,火光四射。
陆陆续续有恐怖分子追出来,他们边打边撤退,做出了寡不敌众的样子。
顾衍之按下衣领上的微型通讯器:“往南边撤,三队准备接应,二队检查枪支弹药,准备战斗!”。
一声令下,趁着黄沙漫天的时候,他们钻进了漆黑的夜幕里。
堡垒门口留下的卫兵不多,枪口都安装了消音器,顾衍之一枪射杀一个,沙鹰从背后抹了卫兵的脖子。
一行人排着战斗队形鱼贯而入,走廊里遇到一小股抵抗,原地射杀,鲜血四溅。
穿过冗长的走廊时,她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做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沙鹰与她背靠背:“怎么了?”。
“不太对,小心为上”。
她与卡拉交过数次手,对方狡猾而刁钻,不像是那么轻易就能打倒的敌人。
顾衍之把子弹上满,走在了最前边,两人分别倚在了一侧门框上,点点头,她拉开木门,沙鹰往里面扔了催泪弹。
特种兵们跳进去,一阵扫射,雾气散去,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尸体,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剧烈挣扎着,她走过去,掀开他蒙面的黑色头套,顿时脸色一凛。
是失踪的m国医疗兵之一。
不好!中计了!
她开始率队往回跑,耳麦里传来电流与激烈的枪声。
“sir,不好,我们被伏击了!一小队伤亡惨重,伤亡惨重……”秃鹫的声音又急又快,还略略有几分更咽。
“撤,撤,全速撤退!”。
话音刚落,地动山摇,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让天花板上的泥土纷纷掉落。
她以一个标准匍匐前进的姿势倒进了一旁的桌子底下,硕大的石块砸了下来,通讯器里再无动静。
停电了。
帐篷里点着煤油灯,昏黄不定,陆青时睁开眼,脖子里一圈毛毛汗。
她莫名的不安。
沙漠里干燥闷热,即使下午下了一阵雨也无济于事,她嗓子里渴得冒烟,伸手去拿放在床头的矿泉水瓶。
微弱的火苗下,水瓶里的水在微微晃动,她的指尖还没触到瓶身,远处火光一闪而过,“啪”地一下煤油灯倒了,地面狠狠颤动了一下。
陆青时披衣下床,驻地里起了小小的一阵骚乱,政府军派人来告诉他们:“前线又开始交战了,使用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过打不到这里来,让他们放心”。
迈克从黄土堆里一跃而起,等了一会儿,只看见政府军的车辆来来往往,小镇里依旧很安静。
应该是政府军和反政府军的常规作战吧。
大男孩松了一口气,还没等他坐下来,棕色眼睛里看见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际,落在小镇中央。
迈克扛着枪冲了出去。
城门大开,数十辆武装皮卡开进了街道,车上架着的坦克/炮,机/枪四处开火,血肉横飞,车辆无情地碾碎了一切。
参谋官被射杀在战壕里,司令被生擒,卡拉手起刀落,人头滚落在沙地里。
人们从睡梦中被拉起来,一梭子子弹打完,丈夫躺在地上成了一摊烂泥,妻子女儿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蒙着面的男人提起小女孩用枪指着她的额头:“说,沙漠/之鹰在哪?!”。
女孩妈妈拼命摇着头,扑过去扒住他的大腿求饶,泪水从脸上滑落。
男人扔开女孩,狠狠掼在地上,门外又冲进来几个恐怖分子,面罩下的眼睛透出阴毒而淫/邪的光盯着女孩和女孩母亲。
一把火把连月来苦心经营的早点铺子烧了个精光,年迈的老人流着泪抱着孙子求饶,“砰砰”两枪过后,一切归于静寂。
人们四散奔逃,手/雷扔进房屋中央,溅起的泥土混合着血雾。
枪声、炮声、爆炸声、哭泣声、祷告声……混合在一起,这是人间炼狱的背景声。
留守的沙漠/之鹰小队全部出动,他们依靠着地形与恐怖分子展开了殊死搏斗,从遭遇战到巷战再到面对面肉搏。
迈克把一伙恐怖分子炸上了天,但腿上也中了两枪,他要顶不住了。
身旁的战友死的死伤的伤,唯一的医疗兵也为了救他而牺牲了,躺在他怀里奄奄一息,嘴里溢出血沫。
迈克替他阖上眼睛,坚强的大男孩眼眶通红,他咬着牙从尸体堆里爬出来,拄着枪站起来,一步一挪往无国界医院的驻地跑去。
“快,快往这边跑,所有人进防空洞!”。
无国界医院背后,有一处隐秘的地窖,是上次顾衍之带人挖的,用于空袭时的不时之需。
又是一发炮弹落在了帐篷中央,溅起的泥土劈头盖脸落下来,幸存的人们不断朝这个方向涌来,陆青时和其他无国界医生一起维持着秩序。
“doctor,这里!”黑人女护士大声喊起来,一个孩子躺在泥地里口申口今,半只胳膊不见了,身下一大摊殷红的血。
陆青时跑过去,把人往身后拖,护士拿了一大团纱布给他缠上,男孩子很坚强,即使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也一声不吭。
他甚至看着医生坚毅的侧脸说了一句:“doctor,我没事,上帝会保佑我们”。
是那次给她唱过生日歌的小男孩。
陆青时心头一热,把人抱起来交给地窖下的同事:“yes,上帝保佑,你一定会没事的”。
机/枪疯狂吞吐着火舌,政府军的尸体被高高抛上了天空,然后被打得支离破碎。
皮卡冲撞开栅栏,守门的卫兵被卷进了车底,他拉响了自己身上的手/雷,和车辆一起灰飞烟灭。
后面的恐怖分子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又是一辆皮卡冲了进来,把正在燃烧的车辆怼进了帐篷里,熊熊火光照亮了天空。
“你疯了吗?!我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绝对不能回去!”。
沙鹰拦住她,两个人身上都负了伤,她拖着一条残腿,脸上都是泥灰污血。
顾衍之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肩上嵌了一块弹片,背上被人砍了一刀,胳膊也中了一枪,潺潺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沙漠迷彩。
她们的队友为了掩护她们撤离,全部……牺牲了。
顾衍之抬起头来,眼眶通红,眼白里全是血丝,像是浴血而出的阿修罗。
她从没见过她露出过那种眼神。
残暴的、嗜血的,疯狂想杀人的冲动在她的骨子里燃烧。
她甩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我、必、须、回、去”。
她有非回去不可的目的。
卡拉是为她精心布下的局,没有抓到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会屠城,会滥杀无辜,会找到她会折磨她……
她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她出事。
但她没有必要拉上沙鹰陪葬。
浑身是伤的女军官从沙漠里刨出来机车,掀开引擎盖,拂开沙尘,骑了上去。
“沙鹰,从现在起,这是我个人的单独任务,你没有必要再跟着了,往北走,那里有政府军驻地”。
“说,这个人在哪?”卡拉一只手拎着枪,指指照片,跪在地上的人们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照片上的顾衍之穿着松枝绿的军装,面容干净清俊,陆青时深深看了一眼,埋下头。
数十个恐怖分子拿着枪团团围住了他们,所有人都抱头蹲着,一个小女孩从人堆里被拉了出来。
枪口抵上她的喉咙:“说,你有没有见过她?!”。
小女孩十五六岁,衣衫褴褛,赤着脚,脸上流出泪水,却狠狠朝他的脸啐了一口口水。
一声枪响,卡拉把人掼在了地上,几个喽啰上来把人拖走扔到火堆里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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