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鸽(1)-《生如逆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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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样父母双亡流离失所的儿童还有很多,迈尔城还未陷落,他们还算是幸运的。
看着医生沉默的侧脸,赤井凉知道她在想什么:“陆桑,我们只是医生,做不了太多”。
陆青时站起来,迎着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眼:“不,我们做的已经很多了”。
“还有多少伤员还没撤离?”皮卡车卷起尘土从远方回来,司机是年轻的政府军列兵,跳下车甩上车门。
“还有一半”赤井凉和人一起跑进了医院,陆青时紧随其后。
“oh,老天,我们得快一点了,我刚得到我的上级命令,天黑之前必须撤离,如果来不及也要把医生们送到安全的营地,我们将在黎明之前发起总攻”。
赤井凉耸耸肩笑:“我们已经很快了,但没办法,谁让伤亡的平民太多呢,我们无国界医生没有关系,反政府武装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破空声响彻长空,肉眼可见地一枚炮弹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空,落在了不远的街区里,震耳欲聋。
天旋地转,本能让陆青时就地一滚,扶稳了柱子,没戴耳塞整个脑袋跟要炸了一样,耳膜嗡嗡作响。
门口挂着的红十字旗被热浪掀翻,地面上的小沙砾滚动着,轰隆隆的声音开始了。
m国列兵扯着嗓子喊:“可是恐怖分子会!!!”
枪声响了起来。
“准备战斗!”
分不清是谁在开火,陆青时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里,到处都是飞溅的瓦砾和沙尘砸在脑袋上裸露的胳膊上生疼。
她咬着牙从白大褂兜里掏出耳塞来塞上,又是一发炮弹落在院子中间,晾好的雪白床单瞬间化为飞灰,一个抱着孩子奔跑的护士瞬间炸成了两半,尘土和血雾飞洒,残肢落在了她眼前。
赤井凉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fuck!这里是无国界医院,都是中立国家,谁他妈的在攻击我们!”
列兵一拉枪栓,空掉的弹夹弹出来:“是极端组织!极端组织可不会管你是不是中立国家!医生们,快走,我掩护!”。
枪声越来越近了,附近驻地的政府军也开始往这边集结,陆青时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赤井桑,你去一病区,我去二病区疏散人群!后门见!”。
“快走!往这边跑!”说是病区也就是一条走廊加几间房,二病区里收容的都是受了伤的孩子,几个医生护士和她一起护着这帮人往出去逃,实在跑不动的直接抱在怀里往楼下冲。
“doctor……doctor……”陆青时搜索完三楼的最后一个房间,准备冲出去的时候,听见了最里面病床上脆弱的呼喊。
她咬了咬牙又折返回去,跟在身后肥胖却动作敏捷的黑人女护士一拍大腿:“ohmygod!陆医生!”。
说时迟,那时快,一发炮弹落在了对面的楼上,整栋大楼轰然倒塌,冲击波震荡过来,脚下地板狠狠一震,玻璃哗地一下应声而碎。
陆青时一把把孩子抱了下来,滚进床底下,等待爆炸的余波过去。
女护士撅着肥硕的屁股向她伸出手:“没事吧,陆医生?”。
陆青时把孩子递了过去,又是炮弹的破空声夹杂着机/关/枪扫射的声音,她呲溜一下从床底下滑出来。
“gogogo!”。
女护士抱着孩子看着她的背影:“what?!waitforme!(等等我)”。
跑到一半,赤井凉上来接应:“都疏散了吗?”
陆青时把孩子递过去:“这是最后一个”。
军用皮卡已经在后门等着了,大约有一个班的兵力聚集过来,赤井凉先把孩子抱了上去,自己跳上去,然后冲她伸出手。
陆青时攥住了他的手腕,被人拉上去,女护士也手脚并用爬了上来,一车人挤得满满当当,跟鲱鱼罐头一样。
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陆青时站了起来,目眺四周,东北方向应该是政府军和反政府武装势力交火的主战场,浓烟滚滚,不时有蘑菇云升起。
不过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把炮弹往城中打。
恐怖分子就不一样了,城中硝烟四起,枪声自从刚刚起就没停过,他们的车刚开出去不远,身后的民房就被夷为了平底。
留在医院里没能及时送出去的重症患者也……
陆青时敛下眸子,还没来得及伤感,一发炮弹划过头顶,身旁的士兵一把把她按了下去。
“趴下!小心!!!”
在城中七拐八拐行驶的车辆彻底停了下来,驾驶室的挡风玻璃被震碎,司机头埋在了方向盘上,脚还死死踩着刹车,面前的地面上砸出了一个深坑。
坐在副驾驶上的m国士兵瞬间红了眼眶,握紧了枪支:“艹!艹他妈的!这帮该死的纳/粹!”。
他把自己战友的尸体从驾驶座上推下去,自己握紧了染血的方向盘,开足马力准备冲过弹坑。
要出城只能直走,左右两边炮火连天,恐怖分子的枪声越来越近了,乒乒乓乓的声音砸在了车身上。
士兵一脚踩下刹车,车顶的几个军人握着枪跳了下来,和对面互相扫射,血肉横飞。
她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感受政府军和恐怖分子交火,留下来护送他们的士兵不多,一车都是老弱妇孺,毫无反抗之力,对面不知道几个人,她被枪/炮压制的头都不敢抬,只听见“砰砰砰”的声音与“嗒嗒嗒”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来这么久了,她也勉强能听出来点射和扫射的区别,政府军这边一直被火力压制着。
坐在她旁边的赤井满头大汗,攥紧了怀里的枪,那是刚刚一个m国士兵交给他的。
又是一枚流弹擦过她的头盔,击中了旁边一个妇女,眉心留下雪亮一个窟窿,仰面倒了下去,小女孩哭着喊着扑了上去用阿拉伯语喊:“妈妈!”。
陆青时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如此惨无人道,她下意识去捏裤兜里的东西却更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钥匙扣呢?!
又翻遍了另一侧的裤兜还是没有,白大褂早就脱了,脱下来的时候她记得是塞进了裤兜里,一定是掉在了哪里,会是哪里呢?
她回想着刚刚走过的地方,猛地站了起来:“赤井,你们先走吧,我要回去一趟”。
赤井凉去拉她:“你疯了?!那边说不定已经被极端组织占领了,现在政府军自顾不暇没人能救得了我们了!”。
陆青时摇头,趁着前边交火车还没开的功夫自己爬了下去:“很重要的东西,如果丢了的话,比死还难受”。
“喂!”赤井也站了起来,那个人已经一溜烟窜进了小巷里。
也许是因为这边吸引了大部分火力,小巷里却分外安静,地面都是被炮弹砸出来大大小小的坑,陆青时跑的磕磕绊绊。
刚刚走过的路已经面目全非,街道两边早已成了废墟。
陆青时循着记忆来到了刚刚的岔路口,一眼看见不远处的废墟底下隐约露出了红色布料的一角。
她加快速度飞奔过去,徒手在瓦砾沙尘里翻找着那枚小小的钥匙扣,手被钢筋划得鲜血淋漓,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炮火声也安静了下来,她一边找一边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了她的样子。
来到这边之后,她也试图给她打过几次电话,但每次她一开口对方就挂断了,后来干脆不接任何陌生来电。
她应当是很恨她的。
但也因此陆青时绝不能丢掉这一点美好的回忆。
那枚小小的钥匙扣承载了她对顾衍之的所有思念。
终于,鲜血淋漓的手在夹缝里摸到了熟悉的东西,陆青时喜极而泣,正要拿出来的时候,一个烟头扔到了她头上。
她缓缓抬头,几个m国人相貌络腮胡的彪形大汉团团围住了她,没有穿军装,也没有番号,手里拿着枪,眼神是冰冷而不怀好意的。
就像是毒蛇幽暗的光锁定住了猎物。
几个人用阿拉伯语交头接耳,冲着她淫邪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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