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青州番外(完)-《夫君位极人臣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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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番外(五)

    陆无忧最后还是没跑掉,                毕竟是他娘亲手下厨招待的家宴。

    就这么一走了之,委实太过失礼。

    桌上摆了三菜一汤,黑的,                白的,                蓝的,贺兰瓷仔细端详,                没认出来是什么,                但她觉得颜色虽有些古怪,                看着总归是能吃的,并没有陆无忧描述的那么夸张,                甚至他爹已经开始动筷子了,咀嚼下咽面色如常。

    贺兰瓷便也品尝了一下。

    ……确实味道不太尽如人意。

    不过也不至完全无法下咽,                于是,                她亦面色如常。

    陆无忧在贺兰瓷品尝之后,迟疑了一瞬,默不作声也拿起了筷子。

    只有下厨的陆无忧他娘顶着张美艳的脸,手背托腮,                微微笑道:“是从菜谱上新学的,我忙了快一个时辰呢。”

    陆无忧他爹端着肃然的面容道:“好吃。”

    陆无忧面无表情附和:“比上次好些。”

    贺兰瓷不知该不该加入他们,最终正了正色,                认真道:“是挺……好吃的。”

    话音未落,就感觉到陆无忧在桌下,                用官靴轻顶了一下她的绣鞋,                贺兰瓷面不改色也顶了回去,陆无忧面上不动声色,靴尖轻蹭了蹭她裙底的脚踝。

    贺兰瓷不由缩了下腿,微瞪了他一眼。

    陆无忧低首看菜,                笑了声。

    陆无忧他娘继续托着下颌道:“那明天我再做点别的,那菜谱上还有好几道感觉很有意思的菜,我想都试试。”

    陆无忧放下筷子,擦着嘴唇道:“不必了,我们明日便走了。”

    “嗯?这么快?”陆无忧他娘惊道,“教主他大概也就这几日过来,你不想见见吗?还有未灵应该也快到了……”

    陆无忧略一迟疑。

    陆无忧他娘趁热打铁道:“我还想带瓷瓷去买几身新衣裳呢。她这么好看,穿得这么素,也太浪费了。”

    贺兰瓷因为这个称呼微微一怔,随后又不免觉得熟悉——花未灵似乎做过一模一样的事情。

    陆无忧道:“你让我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陆无忧他娘一把拉过贺兰瓷的手,笑眯眯道,“要不瓷瓷留下,你回去算了。”

    陆无忧这时倒是一笑道:“做梦。”

    饭罢,两人回屋。

    贺兰瓷真心实意试图劝说:“你娘肯辛苦下厨,也是因为重视家人,你稍微领领情。”

    自小就没怎么见过娘,她想要还没有这个机会,其实还有些羡慕。

    陆无忧闻声道:“你知道我娘做菜一般用什么吗?”

    贺兰瓷道:“还能用什么?”

    陆无忧道:“各类毒虫,毒蝎、蜈蚣、蜘蛛……还有什么硕鼠、巨蟒……天鼠也用过,就是长了黑翅膀会飞的那种,我娘觉得煲汤味道还不错。”

    贺兰瓷:“……???”

    陆无忧斜眼看她:“你吃得还挺香。”

    贺兰瓷仔细回忆着今天入口的菜肴,手掌掩住唇,脸色变了变。

    陆无忧道:“我不是没有提醒你。”

    贺兰瓷连忙喝了两口茶,陆无忧才又慢悠悠道:“不过她今天应该没用那些。”

    “……!”

    贺兰瓷忍不住怒道:“你故意的吧!”

    陆无忧笑着道:“看你那么配合,逗逗你嘛。”

    贺兰瓷定了定神道:“那多留几日吧,我看你也确实挺需要再练练的。”

    陆无忧不笑了:“你都不心疼我。”

    贺兰瓷推推他道:“你不要倒打一耙,够心疼你了,快去换衣裳。”

    陆无忧肩膀轻抖,毫不避讳地开始解起自己的腰带衣结,外衫被他随手丢到一旁,然后又慢条斯理开始脱自己的中衣,修长手指动作间,还不忘挑起眼睛看她。

    贺兰瓷觉得他果然还没被操练彻底。

    这才多久就又恢复了。

    只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说习武之人练到极致,那你……”

    陆无忧知道她在想什么:“我还没到极致,要吐息练内力的,我没那个功夫。放心,我会跟你一起老的。”

    贺兰瓷道:“其实……”

    陆无忧笑道:“就算垂垂老矣,白发苍苍,你肯定还是最漂亮的那个。”

    贺兰瓷又不好再说什么。

    在生老病死方面,陆无忧确实一向很看得开。

    说话间他把里衣也脱了,陆无忧虽然不够勤快,但武艺也并未生疏,身上仍然肌理分明,锻炼后的身体线条流畅,没有一丝赘肉,过去那些留下的伤也浅淡到几乎看不出,陆无忧提议道:“要摸摸看吗?”

    贺兰瓷垂着眼睛,把干净衣裳递给他道:“又不是没摸过。”

    陆无忧道:“对我肉体这么冷淡?”

    贺兰瓷耳尖又有点发烫:“你父母还在呢。”她岔开话题道,“对了,你娘说的那个教主是?”

    陆无忧莞尔,顺着她的话道:“是我大伯,我小时候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所以他的性子……你见了就知道了。”

    陆无忧的大伯第三日才到,他只停留了一日便走了。

    那人着一袭灰衣,一双眸子细长狡黠,容貌妖异,陆无忧的样貌和他比起来都算得上纯良老实,只是人颇为懒散,说话的语调亦拖着尾音,却又有种无形的威压,似乎做什么都游刃有余胜券在握。

    陆无忧跟他打了声招呼。

    对方也懒洋洋回了声,问他道:“你官做得怎么样了?”

    贺兰瓷才发觉,陆无忧的亲爹娘好像对他的仕途都不甚在意——他们只在意他武艺如何,吃得如何,过得如何。

    陆无忧道:“还算顺利。”

    对方笑了笑道:“那就好,做不下去就回来。不过我也想知道,你能做到哪一步。”

    陆无忧道:“尽力而为吧。”

    对方又问:“大权在握的感觉如何?”

    陆无忧也笑了:“还没到那个地步,不过感觉还不错。”

    对方亦同贺兰瓷打了声招呼,笑得风轻云淡:“小姑娘,我身上没带别的,见面礼先欠着,下回再给你。”

    等人走了,贺兰瓷不由道:“这个看起来才感觉像是……”她斟酌,“和你有血缘关系。”

    陆无忧并不意外道:“因为我家里人大都一根筋,只有他脑子里弯弯绕最多,我交流起来也轻松些。当然多多少少也有点影响吧。我爹娘年轻时在一起的过程颇为坎坷,身不由己,险些有缘无分,我又读了那么多书,便很自然地觉得只有手握权柄方能掌控自身的命运,进而才会想要做官,想要身居高位。”他又笑道,“至于究竟为何而做官的念头,才是后来慢慢生出的。”

    过程着实崎岖。

    贺兰瓷道:“听起来怪不容易的。”

    陆无忧很大方道:“殊途同归,我若是没有这个念头,只怕也遇不上你,所以现在还有几分庆幸。”

    贺兰瓷也试着想了一下,如果没有遇见陆无忧,她大抵在公主宴上,就已经落到萧南洵的手里了,兴许只能被迫委身给他,又或者更早……

    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汗毛倒竖。

    没几日,贺兰瓷伯父托人送信来说,当年给她看过相的那位方士又来了,正在府中做客,问她要不要来见见。

    这位方士当年一口咬定贺兰瓷八字轻,阴气重,是易招灾,红颜薄命的命相,还跟她伯父说要她去阳气旺盛的地方,或寻一个八字重的男子待在他身边。

    贺兰瓷并不怎么信,她伯父倒是信了,不止把她送去江流书院,还给了对方一笔丰厚的酬资,换了他一枚锦囊,对方说多佩几年,能帮她消一次灾。

    因为心疼银两,那枚锦囊贺兰瓷一直佩了多年,回上京也一直戴着,就是不知何时不见了。

    她原本是不打算见这位江湖术士的,但又不想拂了伯父好意,最终还是去了。

    只是贺兰瓷没想到,当年长须覆面,神神叨叨的老头子,这么多年过去居然没多大变化,他捻着长须,面上皱纹层层叠叠,眉尾鬓边也垂着两条白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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