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裙下之臣-《恋爱吧,江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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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美希笑盈盈地抬起头:“对,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再说我想升职怎么了?不偷不抢有什么错吗?”
“那你在厦门说的那些话是胡扯的吗?”
江美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他还好意思提厦门的事?
叶栩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喉头滚了滚说:“我是想找机会跟你说的,但是我……”
他斟酌了一下,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但是他确实觉得挺无力的。他一早就知道,他那点底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让江美希知道,本来她那榆木脑袋就有点想不开,七岁的年龄差距已经让她觉得前路漫漫、荆棘丛生了,如果再加上门第的事,她肯定躲得比谁都快。
果然,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率先退出了。
见他没有说下去的意思,江美希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咱俩的事,就这样吧。”
叶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江美希办公室的。
刘刚见他这模样,关切地问:“又挨训了?”
说着,他瞥了眼江美希办公室的方向:“啧啧,这脾气大的,回头升了合伙人肯定更不得了了。”
和广化的两份合同陆续敲定,江美希的业绩已然超过1500万。那也就是说,不管合伙人们什么想法,她都顺理成章地该晋升了。
这消息陆续在公司里传开,提前知道的人也会偷偷摸摸趁着没人的时候恭喜她。似乎所有人都笃定,饶是她平时再难相处,这种时候看到别人示好也会高兴吧。
可是只有江美希自己知道,她远没有那种多年夙愿得以实现的开心雀跃,反而心上沉甸甸的,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没人的时候,她也会想起自己在厦门海边对叶栩说的那番话。如今想来,那时候才是她这些年里说起工作时最惬意的时刻。
周五下班时,她人还没离开公司,就接到穆笛的电话,说是家里听说她终于要升职了,老江女士张罗着要庆祝下。
江美希没那个心情,一边收拾着桌上散乱的文件,一边回话说:“这都忙季了,哪有时间啊?再说总部那边的通知还没下来,谁知道最后是不是我。”
穆笛又劝了两句,江美希还是不愿意回去,她犹豫了一下问:“小姨,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太高兴?”
江美希知道她自己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可是为什么不太好,她也不愿意深想,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穆笛:“大概是忙的吧。”
穆笛想了想问:“对了,你和我那未来小姨夫怎么样了?”
江美希皱眉:“谁?”
穆笛说了个奢侈品品牌,江美希这才想起来叶栩那套被她藏在衣柜里的衣服。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美希说。
“分手了?”穆笛问。
江美希没有立刻回话,穆笛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难怪最近她看叶栩也不怎么高兴。
江美希说:“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小姨。”穆笛连忙叫住她。
“怎么?”
“你发现了没有,你看你现在这么不开心,升职都不开心,可能你真的很喜欢他。”
穆笛有意无意试探的一句话,就这样通过无线电波重重地砸在了江美希的心头上。她烦躁地看了看窗外,难道要下雨了吗?这么憋闷得慌。
至于穆笛说的是不是事实,她不愿意去多想,也不敢多想。
江美希沉默了片刻说:“我没时间想那些,先挂了吧。”
然而升职的消息还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个坏消息。
事情的起因是有人在阿奇法产品专卖店里买了台手机,用了不到两个月手机出现问题,售后电话一直打不通,就又跑去专卖店,这才发现专卖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至此这买了才两个月就开不了机的手机不知道该找谁了,所以就把这事发到了网上,没想到其他人也有类似的经历,一时间搞得群情激奋。
这事在网上发酵了一个多月,但是影响范围也有限,直到前不久突然有人爆料说阿奇法这家公司隐性负债一大堆了,出现问题是迟早的事。
这个爆料内容非常详细,说阿奇法在恶意收购芯薪之前就已经出现了经营方面的问题,收购芯薪是因为他们看好未来智能手机市场,企图靠研发新的产品改变局面。可惜新产品研发周期太长,收购芯薪时又欠下一屁股的债,让本就不堪重负的阿奇法雪上加霜,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只好对外筹钱。但从北右骗来的那点钱也是杯水车薪,还不够填补一个窟窿,谁知道阿奇法一共有多少窟窿。
这则帖子隔天被一个新闻网站转载后,没多久就被顶成了热帖,关于阿奇法的各种说法也被传得沸沸扬扬。
阿奇法的股票连日大跌,与阿奇法有过合作往来的公司人人自危,越来越多的供应商上门讨债,阿奇法在短短几个月内被当成经营失败的典型案例,在各大财经节目、民生新闻中被拿出来讨论。
江美希注意到了爆料帖子中的一个词——骗。
阿奇法作为一家上市公司,如何骗股民,如何骗投资人?他们u记,或者说他们注册会计师,又在这场“骗局”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江美希头痛欲裂,重新找出那份被归了档的年审报告,那上面的数据就算是现在再看,也没有什么异常的。
如果数据没问题,那么这样一家公司,财务状况虽算不上多好,但是也不至于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难道那数据真的有问题?可是一般程度的造假又怎会躲过注册会计师的眼睛?但如果有人替他们遮掩,那就另当别论了。
江美希想到了已经离职的amy,但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个小小的senior,她不敢。
她仔仔细细地回忆着去年年底的情况,好像是阿奇法找到linda要调换审计时间,linda同意了,但是她要出差,linda就安排了amy带队去完成审计工作。
怎么那么巧,阿奇法要调换时间,而她又刚好在忙别的项目?linda一向看不上amy,不愿意把项目分给她做,那次又是为什么主动找她?
她不由得又想到那段时间linda和amy之间微妙的关系转变……难道是linda?
可是她已经是合伙人了,她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当然了,也没什么坏处,因为最后签字的人是她江美希。
江美希自嘲地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amy无疑是最了解阿奇法情况的人,如果能找到她,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拿出手机找到amy的电话拨了过去。
这还是amy离职后,她第一次和她联系。电话里很快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告诉她,她拨打的电话号码不存在。
她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扩大,amy和linda选在那个当口前后离职,离职后都杳无音信,难道只是巧合吗?
江美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再抬起眼时无意间看到窗外众人探头探脑地看向她这边,在她看出去时,他们又不约而同地错开了视线。
不好的消息总是不胫而走,看来大家都注意到这件事了,那么公司老板们应该很快也会留意到。
和amy一起完成那份报告的还有刘刚和石婷婷,这两人的神情倒是没有别人那么轻松,看来也在担心这事会影响到自己。
她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给刘刚:“来下我办公室。”
片刻后,刘刚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当这件事的矛头渐渐指向注册会计师后,刘刚就一直担心着,其实比起amy和江美希,他一个小朋友基本不会受到这事的影响。毕竟小朋友在这种事情中能够发挥的作用有限,而且他不是注册会计师,没资格在最后的报告上签字。
但是,在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不确定公司对这样的事情和不幸参与到这件事情中的他,会持有什么样的态度。
江美希请他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阿奇法去年的财务报表的数据,你还有印象吗?”
“有,刚才我也一直在看,可能我经验有限,不觉得阿奇法去年年底的报表有什么问题。”
江美希点头,视线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的确就像刘刚说的那样,从几张报表看,去年一整年阿奇法的成本费用与销售收入的变动趋势合理,存货与仓储费用、运输费用的变动趋势也算匹配,甚至产品销售支付的税金和收入规模也一致。所以单从这份报告来看,真的挑不出什么毛病。
她问刘刚:“凭证呢,也都是你亲自看过的吗?还有那些回函,有没有什么问题?如果和公司管理层聊过,是不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管理问题被忽略掉了?”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反而让刘刚更紧张了,他偷偷瞥了眼江美希说:“我的底稿您也看过的。”
“现在不说那些,我就问你当时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
刘刚支支吾吾,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江美希见状不自觉地咬了咬牙,然后说:“你尽管说,我知道这件事跟你关系不大。谁也不会注意到你们这些打杂的小朋友。”
听她这么说,刘刚稍稍松了口气说:“凭证大部分是amy和阿奇法财务一起梳理的,回函也是amy过目的,走访管理层是我和婷婷一起做的,但是没发现什么特别的问题。”
江美希皱眉:“怎么什么都是她做的,你的底稿上却满满当当的?”
“本来工作量就很大,我就算做得少也没有少很多,有些工作说是我做的,最后实际经手人是她。我也没想到那么多,就以为是她在照顾我这个新人……”
刘刚说着似乎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抬眼问江美希:“maggie,是不是amy她……”
江美希打断他:“你把你的底稿找出来,哪些确实是你做的,你标注出来发给我。”
“好的,我这就去。”
刘刚走后,江美希又把石婷婷叫进来问情况,和刘刚说的情况差不多,许多原本分配给她的事情最后都是amy代劳。
江美希太了解amy了,她不变着法地少干点活已经不错了,什么时候这么有担当地照顾起新人了,除非有什么东西不方便让新人经手。
石婷婷走后,江美希的手机响了,她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犹豫着要不要接。思量再三,觉得逃避也不是办法,她还是接通了电话。
北右投资管理部杜总的咆哮声立刻传来:“我说maggie,阿奇法的事情你给我解释一下!”
江美希当然明白对方要求她解释的是什么,但是她现在还不知道去向谁讨说法呢。
她耐着性子安抚电话对面的人:“杜总,网上的情况是真是假,现在还不能确定。就算是真的,造成阿奇法如今这个局面的因素也有很多,可能是内部经营不善,当然也不排除之前就有问题。您来找我,说实话我也正心慌,如果是因为我们没有如实反映出阿奇法的财务状况,那不用您来找我兴师问罪,证监会那边就会介入了。”
杜总还是很生气,但目前为止确实也没有明确的证据能证明,江美希他们联合阿奇法造假、坑蒙拐骗,但投进去那么多钱,眼看着就要打水漂了,谁能不生气?
最后,在江美希再三安抚下,他冷冷丢下一句:“如果你们真有猫腻,就算是季总的面子,我也不会买账的!”
说完不等江美希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这边手机刚挂断,那边座机又响了,这一次是楼上的内线电话。
她接起电话,allen操着他特有的口音让江美希去他办公室一趟。
linda走后,组里的大部分事情,江美希都可以自行处理,偶尔有需要合伙人出面的,公司指派了隔壁组的allen。
allen这人很懂分寸,知道不是自己的地盘,一般非必要的事情他也不管,但这次找到她,十有八九是上面有说法了,让他出面做代表。
只是让江美希很意外的是,竟然这么快!
江美希调整好情绪出了门,刚出办公室就感到有人似乎在看她,她顺着感觉看过去,正对上叶栩沉沉的目光。
江美希自嘲地笑了笑,这种时候他会对她说什么?大概会笑她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她漠然收回视线,朝楼上走去。
到了allen办公室门前,她轻轻敲了敲门。allen请她进去,还和以往一样绅士有礼。
“坐,喝茶吗?”他问。
江美希摆手,等着他先开启话题。
allen十指交叉搁在桌前,略顿了顿说:“阿奇法的事,不知道你关注到没有?”
江美希点头:“我也是今天才注意到的。”
“其实这事情发酵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事情没查清楚前,阿奇法的现状不一定和我们有关,我们完全可以不予理会。但是最近负面消息越来越多,不少人质疑我们的报告,所以也再不能坐视不理了。”
江美希静静地听完,问他:“所以公司的意思是什么?”
“我看阿奇法这次是难逃一劫了,这事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引起证监会那边的关注,搞不好他们现在正在关注着,如果需要你配合什么,你就尽量配合。”
江美希笑了笑:“我知道,既然是我签的字,如果真有问题,我肯定脱不了干系。”
allen叹气:“maggie呀,其实公司是相信你的,毕竟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明白你的委屈。有些客户就是太不老实,他们有意遮掩什么,真不一定能查出来,遇上了也是运气不好。”
“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江美希问。
“你问。”allen说。
“公司是不是早就听到了什么风声?”
不然新晋合伙人的名单为什么迟迟没有出来?这次她刚听到点风声,公司就已经找人来和她谈了,如果说一点准备都没有,谁也不信。
allen略微犹豫了一下,颔首说:“没错,早在两个月前,公司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信中声称阿奇法2006年年度报告中有大部分不属实的情况。我们怀疑,这封举报信不止发到了公司,或许已经发到了证监会那边。”
江美希想不佩服都难,公司竟然将这件事情瞒得严严实实。可以想象,如果事情没有闹大,公司大概会不管真假就此揭过,权当没有发生过。但如果事情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也就是现在这样,他们就在不得不摊牌的时候来告诉她,公司早就决定不升她了,但要怪就怪她自己。这样一来,也就不耽误她在这段时间为了升职继续东奔西走为公司卖命,将公司的损失降到了最低。
江美希点头:“我明白了,那就等证监会那边的动作吧,如果真的是报告反映的内容与事实不符,不管当时情况究竟是什么样,我的确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allen对她这个态度还算满意,他微笑着点头:“也别太悲观,说不准只是阿奇法自己经营的问题,到时候我们也会以公司名义追究那些造谣者的责任,还你一个清白。”
江美希低头笑了笑,清白应该是没有了。什么公司会让自己在短短几月内变得千疮百孔?如果可以,她只想找到amy和linda。
allen站起身来从旁边的茶盘上拿起一个紫砂壶倒了杯茶,绕过大班台走到江美希面前递给她:“来喝口茶。”
江美希看了那小巧的茶杯一眼,接了过来,却只是握在手里:“谢谢。”
allen倚靠在大班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抛开公司层面,从我个人的角度说,我非常同情你。遇到这种不干不净的公司,他们有心瞒我们,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江美希牵了牵嘴角,算作回应。
allen却没看出她的敷衍,突然俯下身来,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略低着头对她说:“你也不用担心,其实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罚点钱。至于升职的事情,你的能力摆在那里,哪怕今年不行,回头等时间长了,大家忘了这事,是你的还是你的。唉,我们认识这么久,也算是朋友了,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老板们那边,我会尽可能地替你说说话的。”
说这番话时,他离她越来越近,到最后,他的额头几乎都要碰上她的了。
又是那种让她反胃的香水味……
她垂眸看着茶杯里的茶水,在allen企图进一步靠近她时,把那杯茶水悉数泼在了他笔挺的西裤上。
allen被烫到,怪叫一声跳开来,低头看自己的裤子,茶水好巧不巧正泼在两腿之间,此时那附近洇湿一片,看着尴尬无比。
江美希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毫无诚意地道歉说:“不好意思啊,手抖了一下。”
allen一边忙着低头擦拭裤子,一边暗自腹诽,每次遇到这个手脚不灵便的江美希,他的衣服都得遭殃。听她道歉,他强忍着火气挥了挥手说“没事”。
谁知江美希也就真当没事了,说:“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allen听到这话抬头看她,这哪是道歉的模样?她看着他的眼神中,不仅没有歉意,似乎还有嘲讽和鄙夷。
allen突然意识到,哪是她手脚不灵便,上一次还有这一次,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的脸色瞬间不怎么好看,把手上的纸巾狠狠往桌上一丢说:“好走不送。”
江美希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厌恶这个地方,她奋斗八年的地方,她在这里消磨的时光和热情远比在任何地方都要多。她不知道,原来这栋她再熟悉不过的写字楼里,竟然藏着这么多污浊不堪的人和事。
江美希怒气冲冲地下楼,脚步声中自带着情绪。然而走了一半,她又停了下来……
年轻男人正靠在小阳台的栏杆上隔着一道玻璃门静静望着她。他手指间的半截烟上积了长长的一截烟灰,风一吹,伴随着点点猩红的火花,烟灰立刻四散开来。
江美希回过神来,继续快步下楼。
她刻意不去看他,但余光中还是可以窥见他不疾不徐地吸着烟。
看来是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也隐隐约约有点失落。然而就在她快要经过他面前时,她却见他突然把剩下的小半支烟掐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开门的动作也骤然快了起来,在她经过时,他猛然将她拽进了小阳台里。
耳边传来门关上的声音,然后是“咚”的一声她整个人被他压在阳台的墙壁上,但是她却没觉得疼。反应过来时,她才注意到,是他在她靠上身后的墙壁前,先把手掌垫在了她的脑后。
两人以这样差不多拥抱的姿势僵立了片刻,江美希回过神来试图推开面前的人,但身后突然传来的脚步声又让她不得不停了下来。
小阳台地方不大,稍微动一动,很有可能就被外面的人看到。她屏气凝神等着外面的人走远,一抬头又对上了某人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低头问她:“你去找allen了?”
江美希不想跟他说话。
他又说:“别去找他,他帮不了你。”
“那你说谁能帮我?”
这种时候谁能帮她?两人都心知肚明,没谁能帮忙。就算是阿奇法和amy,甚至还有linda都站出来坦白实情,但只要江美希在报告上签了字,就脱不开干系。要怪只能怪她自己还不够谨慎仔细,这也是注册会计师的大忌。
所以到了这种时候,别人或许还不知道,但是叶栩知道,这件事里江美希最恨的还是她自己。
更何况,那群人如果愿意坦白,当初就不会那么做了。至于她,过失也好,故意也罢,在外人眼里没什么不同,都是她的错。而且大家只愿意相信他们想相信的,一个失误显然没有阴谋诡计来得更有意思。
她突然想到自己曾经还给他讲过什么琼民源事件、银广夏事件,还有关于天台的故事……如今想想真是讽刺,他会怎么看她?道貌岸然吗?大概是吧。
“我知道跟你没关系。”他轻声说。
这短短的半天工夫,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武装得像只刺猬一样,只因为她终究还是会去介意别人的看法。
再看面前这人,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提醒她,linda也好,amy也罢,都没她想的那么良善无害。可是她呢?刚愎自用,自以为比他多吃几年的大米饭,也比他更懂人情世故,完全没把他的提醒当回事。
如今看来,她那点看人的功夫确实还不及一个初出校园的毛头小子,这让她怎么不挫败?更何况,他们分手分得不算愉快,以她对他的了解,年轻人最容易负气,他不落井下石已经是高抬贵手了,此时难道不该抱臂躲在一旁看她笑话吗?
可他是事情发生后,第一个站出来说相信她的人。
原本怒气冲冲、蓄势待发的江美希,在听到这句话时,心头的那把烈烈燃烧的火一下子就被灭得七七八八了。
但还是那句话,注册会计师要对自己出具的报告负责,不管内情如何。但无论如何,听到这句话后,她确实觉得心里好受了很多。
片刻的出神后,她无所谓地笑了:“怎么就没关系?从我签字的那一天起,我和阿奇法的关系可就大了。”
说完,她推开他,整了整衣服,拉开旁边的玻璃门。
离开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能相信我,我很感激,但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我们已经分手了,就停留在各自应该在的位置上吧。公司里的这些事已经够让我烦了,你如果还愿意替我考虑,就不要再在这种时候让我为难了。”
说完,她没等对方回话,也没让自己回头,就快步离开了。
不久之后,证监会果然派人入驻阿奇法,开始着手调查了,所有u记出具的底稿也都被搬到阿奇法去用于调查,江美希、刘刚他们被询问了几次。
这期间有不少知情人士来关心江美希的情况。比如季阳,他打了几个电话,但江美希都没接。不过在那之后,北右确实没有再为难她,或许是知道她被调查就放心了,也或许真的是在给季阳留面子。但是和这件事真正有关的人却人间蒸发了一样,amy如此,就连linda也干脆换了手机号码。
不过江美希渐渐再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件事,因为忙季又来了。而且u记的总监也有业绩考核,她手上的业务又因为阿奇法事件流失不少,所以不得不再去寻找新的客户。短时间内,大的上市公司肯定是不用指望了,只能找一些中小型企业的审计来做。虽然这不符合u记“把握优质客户走高端路线”的理念,但为了补上差的业绩,她也不得不接一些这样的项目。
有一家美容美发连锁公司就在这个时候主动找到了江美希。江美希对这家公司是有印象的,倒不是别的原因,就因为这个品牌旗下的美容美发店在北京多达几十家,稍微有名点的商圈就有他家的店面。
原本这样一家公司,没有上市,也不是从事金融、证券、期货的公司,并不是必须要花钱请他们来审计的。所以让江美希意外的是,这家公司必须要出审计报告的原因只是连年亏损。
江美希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外,笑着说:“连年亏损,看着不像啊。”
这是双方第二次见面,江美希虽然有所怀疑,但是也没指望对方能立刻坦白。所以这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对方就支支吾吾,语焉不详起来。
等江美希再多问几句,对方干脆就坦白了。和江美希猜测的差不多,这种在全国拥有着上百家直营店的公司连年亏损是不至于的,但账面上的亏损可以带来很多好处,比如税收上的。
而对方之所以专门找她,也确实是目的不纯,阿奇法事件有一定的功劳。
江美希听明白后,脸上的江氏笑容都挂不住了,她尽量用委婉的语气拒绝了那位姓穆的总经理。
那个穆总丝毫没有点自觉,只以为是江美希还在端着,于是又说:“这种事情,肯定还是你们这种见过世面的大公司更在行啊,经手的都是上市公司,那么多人盯着都没事,我们这种小公司更不会有问题了。”
江美希敷衍地笑笑:“那您实在是高看我了,其实干我们这行的都知道,真账要搞明白都不容易,别说假账了。”
说完,江美希也不打算再跟对方浪费时间,直接叫来服务生买单,然后笑着对穆总和他的助理说:“这次算我的,有机会我们再约。”
说完,她在两人的错愕中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然而还没等她走出咖啡厅,就听到身后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装什么清高啊,不就是嫌钱给得不够吗?自己值几个钱心里没数吗?”
江美希去推店门的手不由得顿了顿,她强压着内心的委屈和火气,才迫使自己没有回头。
从业这么多年,自打她升任项目经理后偶尔也会遇到这种情况。对方一般会先试探,或者托中间人带话,再或者问题不大的,审计过程中遇到了再协商。但是今天这种不一样,对方几次三番传递出来的意思很明确,他们是慕名而来,慕哪个名,对方没说,江美希知道,又是阿奇法事件惹的祸。
江美希生了几天的气,但是想到事情已经过去了,也就没再多想。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几天后她竟然又在公司里遇到那位穆总和他助理。
两人旁若无人地从她面前经过,那位穆总的助理似乎是怕她不知道他们这次是来干什么的,还特意打了个电话给陆时禹:“陆总啊,我们已经到您办公室门口了。”
陆时禹应该是听到声音了,没等他话音落下,就打开办公室的门迎了出来。
江美希看着不远处的几个人,突然就笑了。所以说,在她拒绝了帮那位穆总遮掩假账的要求后,对方又去找了别人,而且还找了向来和她不对付的陆时禹?
将两人迎进了门,陆时禹也看到了江美希。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眼神明显闪了闪,然后有点不自在地关上了门。
他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真难得。
江美希转身往自己办公室走,刚一进门,穆笛就借着找她签字的由头跟了进来。
江美希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她本来以为她是要进来安慰自己的,没想到她开口就是替陆时禹说话:“小姨,这事真不怪kevin,是那家公司点名要找他的。kevin已经暗示过他们了,你的客户他不方便接触。但对方说一开始不明情况找到你,后来听说……”说到这里,穆笛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多了,顿了顿,话头一转说,“总之就是对方非要找kevin来做,不是他有意挖你墙脚的。”
江美希并不关心陆时禹是怎么想的,就算是真的有意挖她客户,那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她刚才笑,也不是笑别的,就是笑那几个人还彼此不知底细,陆时禹以为自己捡了个便宜,那位穆总怕是以为找到志同道合的了。
不过此时的江美希只是好奇。
她问穆笛:“你怎么知道那两人之前找过我?kevin跟你说的?”
江美希见穆总只有两次,还都是在公司外面,所以穆笛没理由知道这事,除非陆时禹告诉她。
穆笛脸色一僵,讪笑了两声说:“昨天中午吃饭时遇到他,他随口抱怨了两句。”
江美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拿过穆笛带进来的文件翻了起来,顺便随口说了句:“他说你就信了?”
穆笛说:“你这情况已经够倒霉了,他如果这时候还落井下石,那他还是人吗?”
江美希不由得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看着对面的外甥女:“你从什么时候起那么在意我对他的看法了?”
穆笛愣了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我才不是在意你对他的看法,我是怕你生气。”
江美希的办公室门没有关,两人正说着话,突然被门外嘈杂的说话声打断,紧接着又是一阵带着情绪的脚步声。
江美希看向门外,就看到刚才还一脸得意的穆总等人,此时正怒气冲冲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他们人还没有走出办公区,紧接着又是一个响亮的摔门声传来,震得整栋写字楼都颤了颤。
一时间,办公区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发出这动静的那扇门上。
穆笛立刻凑到窗前往外看,陆时禹办公室的门此时正紧闭着。
“什么情况?”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江美希早有预料地笑了笑,在穆笛带来的文件上签上名字说:“干活去吧。”
打发走了穆笛,江美希打开电脑,打开之前收藏的一个网址。阿奇法的事情仍在持续发酵。
阿奇法的股票早就惨不忍睹了,股民们怨声载道,开了几十个帖子盖了几百层楼释放怨气。然而除了股民和投资人,对阿奇法意见不小的还有供应商。听说阿奇法光是拖欠供应商的钱大概就有六个亿。网友还上传了几天前阿奇法公司楼前的照片,楼前的玻璃幕墙上被人挂满了“欠债还钱”的大字报。
江美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又在地址栏里输入了另一个网址。情况相差不多,这里的财经版块在提到阿奇法时,大家态度都是一个样。这里还有一个“热门讨论”,是某位自称“内部人士”的人在爆料。
据这人说,阿奇法从两个月前就开始大幅度裁员,从原来的多地办公变成最后只保留了总部的写字楼,至于其他分公司,只留个办事处。不过听说阿奇法的老总余淮还在四处筹钱,企图让阿奇法起死回生。但这种时候又有谁敢蹚这浑水?
阿奇法内部硝烟四起、险象环生,u记的注册会计师们随着忙季的到来,已经无暇关注这些过时的八卦,甚至包括处于八卦旋涡中的江美希,也开始忙得脚不沾地。而且今年不比去年,少了一个像叶栩那么好用的小朋友,似乎干什么都没那么顺手了。
想起叶栩,就想到最后一次的不欢而散。那之后她有意避着他,能不用他的项目就不用他,这倒是称了陆时禹的意,他趁机占满了他所有的时间。现在叶栩几乎彻底成了陆时禹那边的人,什么时候对接负责人也换成陆时禹,江美希和他就真的再无瓜葛了。
时间进入11月底,江美希从公司离开时又是深夜。等回到家时,已经快到十一点了。
把车停好,她沿着小区里的行车道往自家那栋楼走,心里正想着事情,没注意到前面的路边停着一辆车。待她刚走近,车灯突然闪了闪。
江美希警惕地立刻停下脚步。赶上阴天,没有月亮,小区里的灯光也都是装饰。此时什么都看不清,只是隐约能看到似乎是辆黑色的轿车正缓缓向她驶来。
一瞬间,江美希脑中闪过很多念头,最明显的感觉是她害怕,而害怕中又有期待——如果叶栩能在这时候出现就好了。
那辆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对方关了车灯,江美希看到车头前的标志,应该是辆捷豹。她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缓。
她正犹豫要不要走过去,驾驶位的车窗降下,季阳探出头来:“上车。”
她原本有点犹豫,但想到他可能在这地方等很久了,而且外面又实在太冷了,于是她也就从善如流地上了车。
车里暖气十足,乍一上车,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季阳等她缓了片刻才问:“最近很忙?”
江美希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每天都这么晚回来?”他又问。
“不一定。”
有时候更晚,但她觉得没必要对他说。
“你找我什么事?”她搓着手问。
季阳看了她片刻说:“没什么,我打电话你也不接,就过来看看你。”
江美希搓手的动作停了下来:“哦,当时没看到,后来一忙就忘了回你。”
他无所谓地笑笑:“阿奇法的事情你不用太担心,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罚点钱。”
所有人都这么说,她却不这么想。对她而言最坏的结果不是被罚,不是没办法升职,而是她已经和一起不太光彩的财务造假案扯上了关系。
原来其他人不懂她,季阳也不懂。
她笑了笑,不置可否。
季阳又问:“u记现在还和北右有合作吗?”
江美希皱眉想了下:“之前还想着能有后续合作,不过经过阿奇法那事后,我估计以后都难了。”
她说得无波无澜,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谁知他听到后也是非但没有替她遗憾,还松了口气似的:“这样也挺好,不管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合作,北右的事情你都别掺和了。”
江美希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上一次他对她这么说时还是在上海出差的时候。当时她以为他是在排挤打压她,如今看来好像又不是。
“怎么了,北右那边因为我迁怒你了吗?我可以跟杜总解释一下,我们本来也没什么关系,上次在上海遇上纯属巧合。”
听到这话,季阳有点意外地回头看她:“我们没有关系?”
江美希愣了愣:“不是……”
她只是想说他们的关系远没有近到需要别人迁怒的地步,但是解释的话要出口时,她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车内静默了片刻,江美希说:“太晚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说着就去开车门。
“美希。”他叫她。
江美希停下动作,却没有回头看他:“咱俩之间,要说的话三年前就已经说完了。今天我挺累的,想早点回去休息。”
这一次她没有等他回应,直接开门下了车。
眼前突然亮了起来,江美希没有回头,知道是季阳打开车灯替她照着前面的路。她只管满腹心事地往前走,可刚走出几步就看到前面不远处走来一个人。
那人穿过夜色,走到车灯打出的灯光下,江美希看清了,是叶栩。
原来他也这么晚才回来。
季阳本来想着,等江美希回去了,他就离开,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叶栩。
关于江美希和叶栩的事情,他之前虽然不爽,但心里一直有底。他对江美希太了解了,她那样的女人,看着对什么事情都看得很开,跟着她之前那位女强人老板,做派也很强势很自我,好像什么事情都是随自己高兴,但是他知道她实际上是个心里条条框框很多的人。就比如这姐弟恋,差一两岁的可能不算什么,但这差七岁的,他一个男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别说是她。
所以尽管陆时禹已经暗示多次,江美希和这个叶栩确实好上了,但他就是不太相信。她或许会动摇,会短暂地心动,但只要她有清醒的时候,就不会让这种动摇和心动困扰太久。
先不说现在年轻人的感情能不能长久,就说女孩子的青春短暂,几年之后她奔四了,那个叶栩还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外貌上或许看不出来,心态上呢?
季阳一直以为江美希和叶栩最多也就是处于暧昧不明的阶段,直到此刻他在这里看到叶栩,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有点怀疑自己对江美希的了解。
然而当他看到两个人只是错身而过,又什么都没说时,那颗悬着的心又落回了原处。这样看来,两个人或许只是都住在这里,大概这也是他们之前的关系更亲近的原因吧。
但是叶栩的出现,让季阳改变了主意。
他熄了火,下车追上江美希:“我送你过去。”
江美希有点意外地看他一眼:“不用了,前面就到了。”
“今天太晚了,看你上楼我再走。”
江美希没再推辞,季阳心不在焉地看了眼身后。夜色浓郁,早就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了。
几分钟就走到了江美希家楼下,她正要道别离开,又被季阳叫住。
“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他问。
听到这个问题,江美希怔了一下,仔细想想,发现自己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刚进u记那一两年,也有几次熬不下去的时候,那时候她倒是想过。但是当时作为男朋友的他还劝她,说人不能爱一行干一行,好工作哪有不辛苦的,这里熬不过去,到了别的地方一样有过不去的坎。还说,你看我在投行加的班不比你少,经常熬夜经常出差,在家的时间特别少,不然人家怎么说嫁人不嫁投行男呢。当时江美希就笑,还说娶妻不娶审计女,那咱俩还挺配的。
那之后她渐渐适应了u记的快节奏,离开他后更是一心想着升职,换工作的想法已经多少年没有过了。可是现在建议她换工作的也是他。
“换去哪儿?”她随口问。
“pe、vc,或者找家客户公司?”
说来说去还是这些。
江美希想了想说:“可能会走,但不是现在。”
就算要换工作,那也应该是因为其他原因,比如她干腻了审计,或者想换种清闲的生活方式,但绝对不能是现在这样,因为被误解、被排挤、被否定,被迫离开她坚守了八年的地方。
听她这么说,他也没再坚持,换了个话题说:“我这次回来还没去看看阿姨,我想找个机会去拜访她一下。”
季阳说的是老江女士,因为当初两人在一起年头长了,彼此的父母都知道,也都默认了两人最后会修成正果,所以都把他们当成自家的孩子看。尤其老江家是北京本地的,江美希他们上大学那会儿,她就经常带着季阳回家改善伙食。季阳是很讨长辈喜欢的个性,再加上老江家一直阴盛阳衰,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老江女士都很依赖季阳,是真把他当亲儿子看的。但是当年再亲近,也随着他们俩分手疏远了。
所以现在季阳提起来,江美希觉得没什么必要。正想拒绝,季阳又说:“当初我对不起你,我其实也没脸见阿姨,但当年她对我好,我都记着。我回来也半年多了,早想着去看看她老人家,就是怕你不高兴。”
想起老江女士这几年的确还惦记着季阳,一边张罗着给她相亲,一边又拿相亲对象和季阳比,可能就像他说的那样,抛开她和季阳的关系,老江女士也是喜欢他的吧。想到这里,江美希也就没再推辞。
“随你吧。”她说。
季阳见状笑了:“那你进去吧。”
江美希没多流连,转身进了楼门。
目送着江美希离开,季阳转头看向黑暗中的某一处。光线不好,看不清有人,但是那抹忽明忽暗的猩红却分外显眼。
这么大冷的天,在这种地方抽烟,很爽吗?
季阳笑着走过去,对方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季阳问:“你也住这小区?”
叶栩把烟头在旁边的垃圾桶盖上碾了碾说:“嗯,有人不喜欢家里有烟味,在这儿抽支烟。”
江美希腿受伤那段时间几乎都住在他家,她不喜欢他在家里抽烟,他就是从那时候起养成了在外面抽烟的习惯的。
此时他这话说得虽然暧昧,但也就是字面的意思,完全没想着让季阳误会什么。一是他不屑于这么做,还有就是在他看来,他和江美希之间的事情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与其他任何人没有关系。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季阳冷笑一声说:“你如果真的为她好,就离她远一点。”
叶栩本来都要走了,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脚步一顿。
季阳继续说:“她那种人看着挺豁达,对工作以外的东西都不在乎,但是一旦对什么事情认真起来,她就能做到比别人都认真都上心。你的家庭背景,你们的年龄差距,都注定你们在一起也不会一帆风顺。她认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退缩的,但是让她接受别人的非议,甚至被你母亲为难,你心里能好受吗?”
见叶栩站着不动,季阳以为他的话奏效了,又说:“你要是真为她好,就趁着现在离她远一点吧,你们不合适。”
说完见他还是不动,他也不打算再多说,就想转身离开。可刚走出几步,身后的人开口了。
“如果不知道你们过去的事情,你这番话还真有可能说动我。”他说。
季阳皱眉回过头看他:“她跟你说什么了?”
叶栩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他:“什么样才算合适?你和她吗?如果是我遇到她在前,你们认识在后,我不知道你们的结果,可能会为了她尝试放手。但事实是她给过你机会了,你又给她什么了?接受她和别人在一起,那是因为我以为她会幸福。可如果明知别人不能给她幸福,那我哪怕捆绑也要把她留在我身边。所以别再跟我说这样的话,别人或许可以,反正你不配。”
留下这一番话,叶栩的身影再一次步入夜色之中。
季阳却因为那些话久久不能回神。想她曾经把最好的年华给了他,他却没有让那段感情有个善终,他确实有点愧疚。但感情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叶栩说他没资格,他就要乖乖退出让地方给别人吗?当然不能。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各凭本事,最后看江美希的态度。至于未来大家能在一起多久,谁又能预料得到呢?成年人谈感情很少谈一辈子,因为大家都知道,一辈子太长了,未来的事有太多说不准的,但至少这一刻他是渴望她能回到他身边的。
想到这些,季阳不无嘲讽地笑了笑,某些人果然还是太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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