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1 黎冬枝的一模成绩还算理想,总分658。 这个成绩照老吴期望的什么清华北大的分数线来说还是危险,就算她这次的数学成绩没有丢掉那十几分,也只堪堪触及录取线。 黎冬枝表现得很平常。 考试后,几个熟悉的人聚会的时候,她一边从红红的火锅里捞牛肉,一边说:“我无所谓啊,北京那么远,我不一定非得去上嘛。” 许伟华坐在对面嬉笑着:“这么高的目标也就你还能想想,我爸说了,我要是考不上就和他一起去街上卖馄饨。” 坐在左边的唐豆豆“嘁”了一声。 隔着蒸腾的热气,都能看出黎冬枝被辣得通红的脸。角落里的贺朗不动声色地换下了她手边的饮料,倒了一杯苦荞茶放在边上。 许伟华还在抱怨:“好不容易放寒假了,还得补课,真是苦命啊。” 这次的补课黎冬枝没有和班上的人一起,学校临时组建了一个二十多人的突击训练班,都是全年级的尖子生。 黎冬枝突然朝贺朗那边偏过去,小声问他:“寒假你是去网吧待着,还是和班上的人一起补课啊?” “补课。”贺朗说。 黎冬枝弯了弯眼睛:“那补完课一起走啊?” 贺朗看了她一眼提醒:“首先我们回家方向不同,你又没和我在一个班补课,而且你们那个补课时长平均比我们更久。” “那你到底要不要等我?”黎冬枝说这话的时候已经饱含威胁的意思了,仿佛贺朗要是说一句不,她就会凑过来咬他一口。 贺朗靠在椅子上,淡淡地说:“不要。” 黎冬枝瞪了他半天,深吸了两口气,端过旁边的茶杯猛灌了一口。 补课并没有比上课轻松多少,黎冬枝他们那个补课的教室在一楼的最角落,二十几张桌子比起几十个人的班级显得异常空荡。 老师都是挑难点讲,下面的学生忙着埋头听。 黎冬枝听讲的同时还有心情不时往窗外看两眼,光秃秃的枝丫有几分冬日的萧索。下午两点的时候,她在想,贺朗他们应该已经放学了。 顿时,她有几分气馁,郁闷中又强迫自己把心思拉回到课上来。 等到黎冬枝补完课的时候,已将近下午五点。 她收拾着包,前排的男生突然转过头来,笑嘻嘻地说:“黎冬枝,一起走啊。” “你认识我?”黎冬枝问。 男生点点头,说:“我五班的,和纪东林在一起的时候见过你好几次,可惜那小子一声不吭地就跑国外去了。” 黎冬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呵呵笑了两声:“难怪看你眼熟。” 两人并排着走出教室。 说到纪东林,黎冬枝才恍然发现他已经离开一年了。他们时常邮件联系,都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生活琐事,或者像以前一样互相埋怨似的开玩笑。 走了还没两步,黎冬枝突然顿住。 “走啊,站着干吗?”旁边的男生奇怪地问她。 黎冬枝看着不远处靠在墙上的身影突然笑了起来,冲着边上的人说:“你先走吧,我有点事,明天见。” “明天见。”男生奇怪地看着她快速朝远处的人跑过去,刚好对上贺朗看过来的视线,他心下一跳,怎么感觉对方目光不善呢? “你不是说不等我吗?”黎冬枝站在贺朗身边,仰着头笑着问他。 “谁说我在等你,是老吴今天找我有事。”贺朗说完这话的时候已经站直身体,把手上的背包甩到肩上,率先走在了前面。 “没等就没等嘛,一起走啊,你慢点!” 黎冬枝很快追上他。 因为是补习下课较早,两人都没有骑车来学校,他们并排走出校门的时候,阴沉的天空居然洋洋洒洒地下起了小雨。 黎冬枝看了看身侧走得一派神闲的人,突然往旁边靠过去抓住他的袖子说:“快走快走,等下雨就要下大了。” 原本就暗藏心思的她,扯着贺朗的袖子就没有松手。 结果还没有来得及跑几步,手却突然被人反手握住。即使是这样的寒冷天气,贺朗的手依然很温暖,握住黎冬枝的时候,能够包裹住她的整只手掌。 他们加快步伐,到了分岔路口,贺朗却自顾自地带着她走上了通往她家的那条路。 直到走到黎冬枝家门口,雨也没有下得很大。 站定后,黎冬枝看了看贺朗留得比去年还稍微长一些的黑发上,密密麻麻的小水珠像是给他染了一层白发。 “低头。”她说。 “做什么?”贺朗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弯下了腰。 黎冬枝伸手在他浓密的头发上轻轻拍了拍,确认看起来不再像是一头白发之后才停了手。 贺朗直起腰,看着她不说话,看得她“呃”了两声才尴尬地闪躲他的视线。 她呼了两口气,问他:“那个……你知道朱垚现在怎么样了吗?” “具体情况不清楚,好像又要做一次手术。” 黎冬枝用鞋子在地上来回踢了两下,垂着头“嗯”了一声。 说到这个话题,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黎冬枝看了看越发阴沉的天,说:“你快回去吧,外面很冷。”边说她边在原地蹦了两下。 贺朗看了看她,说:“明天多穿一点。” “啊?”黎冬枝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你从教室出来一路抖到现在,还没有被冻够?” 黎冬枝这下懂了,脸顿时就有点红。她开始后悔今早出门的时候,没有听她妈的话把秋裤穿上,不知道她这一路上缩着脖子哆嗦的样子,是不是特别没有形象…… 她逃也似的说了一句:“我先进去了。” 不等贺朗说话就先一步拉开了楼下的铁门,正要进去又突然停下,她转头看着还在原地的贺朗说:“那……明天见。” “嗯。” 2 黎冬枝所在的那个特殊班的补习时间比普通班要多一周的时间。 就在她以为贺朗不会再来学校的时候,贺朗却突然被补习老师带到了这个教室。 补习老师说:“这是吴斌老师突然推荐过来的学生,他在物理、数学等科目上的成绩非常出彩,相信大家都认识,你们也可以向他请教一下怎么在短期之内迅速提高成绩的方法。” 黎冬枝愣着,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迅速清醒,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他哪有什么方法啊,他本质上就是个学霸的大脑好吗? 贺朗在年级里一直是名人,以前的标签是“混混”“学渣”“土霸主”,自上了高三,就变成了“好学生”。他从交白卷的倒数第一逆袭到能保持在年级前五十名,又蹿红一把。 二十几个人的教室里,所有女生或大胆或羞涩地关注着他。 补习老师说:“在这里,大家水平相当,你随便选个位置坐吧。” 贺朗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径直往最后一排黎冬枝的位置走去。 黎冬枝看他两手空空,好奇地问:“你怎么来了?” “在校门口遇到了老吴。” 黎冬枝一想到老吴现在那越发能念叨人的本事就一阵恶寒,想想贺朗在校门口被老吴逮着一通教训的画面又觉得很好笑。 “老吴让你来就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黎冬枝问。 贺朗看了她一眼说:“我大概是……闲得没事做。” 时间过得远比想象中要快。 等到高三三班的教室黑板右上角写着“距离高考倒计时还剩112天”的时候,老吴焦躁得头发都多白了几根。 各科老师开始各种炒冷饭,翻来覆去,一遍又一遍。 各省以往的高考卷子做了一张又一张,被这样惨虐了两个月的学生基本上都蔫得差不多了,一到下课时间,班上就躺倒了一片。 唐豆豆转身趴在黎冬枝的桌子上抱怨:“这样的题海战术后遗症实在可怕,我现在一看到卷子就想吐怎么办?” 黎冬枝也很想吐,但她看了看旁边空空的桌子,就又抽出了一套新的卷子开始答题。 唐豆豆也往旁边瞟了两眼:“你说也不知道贺朗这竞赛究竟怎么样了?就老金这两个月倾注在他身上的精力,明显是奔着第一去的。” 黎冬枝用笔敲了敲桌子:“豆豆小姐,你就别八卦了,你的卷子写完了吗?错题整理了吗?你还有心情关心别人?” 唐豆豆那表情简直像要吃了她。 黎冬枝难得在越发紧张的学习氛围里找回一丝往日打闹的轻松,这两个月贺朗需要准备复赛,明显比之前更忙,有时连下自习后都很难撞到一起。 她想了想,从课桌里拿出手机给贺朗发了条短信。 “加油!” 等到贺朗竞赛结束的时候,黑板右上角的天数变成了“61”。 已是四月份了,正是枝芽抽展、鲜花盛放的时节。 老吴比贺朗先一步进了教室,拿着课本还挺镇定的样子。他敲了敲讲台,说:“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我现在宣布一个消息。我们班的贺朗——不仅拿了物理竞赛第一名,还被直接保送去了北京××大学,已经下达了通知!” 班上一下子就沸腾了。 羡慕的、惊叹的、嫉妒的,都有。谁能想到当初转来淮岭吊车尾的人,会直接一步登顶。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记重锤,砸在了高三这帮已经被磨得像一潭死水一样的学生的心头,激起了新一轮自我折磨的狂潮。 贺朗从校领导办公室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下课了。 他和笑容满面的老吴打了照面后,就被一帮熟悉的男生围了起来,等到他一一应付完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正好对上黎冬枝笑意盈满的脸。 “这么开心?”他挑着眉问她。 “自然。”黎冬枝扬着嘴角,“我原本还以为你应该是可以拿到高考加分项的,超常发挥呀。” 贺朗状似顺手拍了拍黎冬枝的脑袋,笑了一下说:“得多亏了你教导有方啊。” “那是。”黎冬枝得意地赏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许伟华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拖着椅子坐过来,敲着桌子喊:“哥,请吃饭啊。” “嗯。”贺朗淡淡地点头。 许伟华一个劲地兴奋着,边掏手机边嘀咕:“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酒鬼,那孙子要是知道你居然被保送脸色一定很精彩,哈哈哈……” 黎冬枝很同情地看着他。 一直把贺朗定位“少年天才”的人就是酒鬼,听到这个消息,酒鬼怎么可能吃惊呢?只是为什么许伟华明明和他们一起长大,但他似乎从头到尾都将贺朗划作和他一样的学渣圈里,她实在不能理解。 果然,没有两分钟他就一脸不敢置信地抬起头说:“为什么酒鬼这么淡定?” “他说什么了?”黎冬枝好奇地问。 “他说,哦。” 黎冬枝差点笑疯。 贺朗被保送之后留下的阴影,在黎冬枝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 这一点,也是当事人贺朗的感受最直接,以前不管有多少试卷和作业,不管老师讲得有多么精彩绝伦,她总是能找着间隙瞄他的反应。 最近,这种情况却明显变少。 她的复习计划排得更满,不是在做题,就是在做题的路上。 对此,老吴甚是欣慰。 有一天,在家里吃饭,孔女士突然放下碗筷,用胳膊肘杵了杵认真吃饭的黎建刚同志:“老黎,你看看你闺女最近是不是瘦得太厉害了,我怎么看着连下巴都尖了。” 黎建刚也放下筷子打量了黎冬枝半天,连连点头:“是,的确是瘦了。” 黎冬枝被他们两个打量得浑身不自在,随口说:“这不是快要高考了嘛,最近复习任务重。” “难得见你有这么上心的时候。”孔女士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碗里,“但也要注意休息,你看看你自己的黑眼圈,都快成大熊猫了。” 黎冬枝摸了摸自己的脸,第一反应是去卫生间照镜子。 她已经蓬头垢面到不能见人了吗?那可不行,贺朗那家伙虽然保送了,可他依然还在学校上课呢,形象对她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周五下午,在黎冬枝又埋头做了一天的试卷后,贺朗突然把她拉到了操场。 看着难得空荡的篮球场,黎冬枝问他:“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呀?” “要试试吗?”他穿着便服,托着篮球靠在篮球架下问她。 “我哪有心情试这个呀,还有两套试卷没有做呢。”黎冬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离高考已经没剩下多少天了,时间都是以分秒计算的。 贺朗走到她旁边的石阶上坐下:“你最近绷得太紧了,你自己没有发现吗?” “知道啊。”她点头。 “你很紧张?” “拜托,高考哎,不紧张才叫奇怪吧。”聊了几句,黎冬枝放松了神经。她看了看身边的贺朗,突然发现他在保送通知下达之后,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所有课依然照常进行,她在做题的时候他也没有停下。 她想到什么,偏头问他:“你都用不着高考了,是不是不用待在学校啊?” “看不到我你很开心?”他挑眉。 黎冬枝连忙摇头。 她伸长双腿,手撑在后面的石阶上,偏着头能看见贺朗挺直的鼻梁和下颌的弧度,发梢在眉眼上留下细碎的光影。 “贺朗,我要是考不上你的学校怎么办?”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事实上,自贺朗的保送消息传来之后,黎冬枝突然有了目标和压力。她不再像以前一样,觉得去哪里都无所谓,她想和他上同一所大学,这个目标是如此迫切和坚定。 前不久下来的二模成绩,679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