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番内:超市-《沥川往事》


    第(3/3)页

    “怎么了?”他一把扶住我,“不舒服?”

    “不知道。”我靠在他身边,冷汗湿背,“我突然做了一个梦。”

    “你?”他拧起眉头,“大白天做了一个梦?”

    “对。”

    “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我梦见我们俩站在一起……买苹果。”

    他沮丧地看了我一眼,确信我说的是人话而不是鬼话,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终于又闭了嘴,只是紧紧地搂住我。

    老板娘过来打招呼:“两位早!这是刚到的红富士,又大又新鲜,想要的话可以便宜一点。”老板娘的个头是我的两倍不止,穿着鲜艳的毛衣。手指上带了一排金戒子,胸前还挂着一条沉沉的金项琏。

    沥川从里面挑出了一个最大的:“可不可以只买一个苹果?”

    老板娘愣了一下,点点头:“可以。这个挺大,我得称一下。算了,两块钱你拿去吧。”

    他掏出钱包,递给她一百块。

    “哟,这么大的票子?你们都没零钱吗?”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没有。”

    “那劳驾替我看着摊子,我去找人换一下。”

    “没问题,不着急。”

    她去了老半天,我也不说话,仍然倚在沥川的身上发呆。过了一会儿沥川低声问:“honey,你的梦做完了吗?”

    “没……还没呢。”

    “行了小姐,你刚才的表情够拍一个言情剧的片头了。那,就是这个样子。”他做少女捧腮、憧憬未来状。

    我被逗笑了:“是吗?不会吧!我有那么天真吗?”

    沥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天,深深叹息:“god!whathaveidonetothiswoman...(上帝啊,我对这女人都做了些什么……)”

    我作色要怒。他赶紧说:“今天晚上我服务。”

    老板娘将一大把零钱找给我们。

    “劳驾,这里有水池吗?我得洗洗这个苹果。”沥川问。

    “店里有,你走路不方便,让她去洗吧。”老板娘盯着他的腿,眼光和话都很直白。

    “不不不,当然是我洗。”沥川去店里洗苹果,我留在摊前等他。老板娘半笑不笑地打量我:“他真照顾你。”

    “是啊。”

    “他长得真不错。”她又说。

    “同意。”

    “你会嫁给他吗?”她突然问。

    “会。”

    “你父母会同意吗?”

    这个答案很复杂,简而言之:“会。”

    她忽然掏出手绢抽泣:“以前有个男人也对我这么好,我为了钱嫁了别人。呜……呜……我从没像今天这样后悔!”

    我赶紧拥抱她。

    她在我身上号啕大哭了十分钟,泪水淋湿了我的衬衣。

    沥川洗完苹果回来,老板娘还在哭泣,他觉得莫名其妙,只得给我打手势,用英语问:“whathappened?”

    我无奈地看着他,细语低声,安慰那个伤心的妇人。

    末了,她情绪终于稳定,我们跟她握手告别。沥川将苹果塞到我手上:“两个女人就是一个言情片,不管认识不认识。——昆明,你真是个情感丰富的城市!”

    “别这么说,人家只是想起了伤心事。”

    “你把这苹果吃了吧。”

    “好好的吃什么苹果?”

    “这不是让你在路上有点儿事干吗?”他苦笑,“不然你尽做白日梦,迟早要掉进沟里去。”

    东街的超市沥川回来之前我经常去,主要是买方便面。沥川回来之后,我就再没去过。因为他喜欢早上买菜,说早上的菜新鲜。他还学会了做面食,从网上下载了一大堆菜谱,给我做过一次生煎包子。

    我们买了一些蔬菜和水果。沥川饮食清淡,控制得十分严格,而我的口味很重,无辣不欢。为了让他不必每天特意做一份只有我才吃的菜,我也学会了清淡。可他执意要买些辣椒。就是那种四川人喜欢的海椒。

    结果就在卖辣椒的地方,沥川被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婶拦住了。

    她先是站在一旁打量沥川,过了一分钟,表情严肃地走到我们面前。我觉得大婶很眼熟,一定在哪里见过,想来想去没认出来。但大婶一脸悲痛的神情还是把我们怔住了。

    她的嘴唇哆嗦了一下,问道:“小兄弟,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大家都好吗?”

    沥川提着一包辣椒,看着她,有点摸不清头脑:“大婶,您说的是……哪边的情况?”

    “汶川啊。你刚从灾区回来吧?那边重建的情况如何?我们居委会捐了一大车冬衣。我一个老婆子也帮不上大忙,就捐了五百块钱。我老家是四川的啊,我的一个侄儿也残废了,作孽啊……他岁数和你差不多,还没娶上媳妇哪。小兄弟,看你精神这么好,恢复得挺不错哟!”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我立在那里,石化了。

    沥川啊沥川,你为嘛一定要买那个辣椒让人家误认你为四川人咧。

    那场地震,沥川当然知道,我们也都捐过款。我这才想起这位大婶就在居委会工作。那时我的户口在北京,还在她那里办过暂住证呢。

    我瞅了瞅沥川,他的表情很古怪。那种你只有在外国人身上才会看见的尴尬神色。

    沥川看了看我,向我求救,我双手一摊,爱莫能助。我能说什么?难道我会说大婶您认错人了,这位兄弟的残疾不是因为地震,而是因为得了癌症?

    这样说肯定不会吓倒她,但肯定会吓到我。因为我对“癌症”两个字十分过敏。如果能够,我愿意一辈子也不提起。

    僵持几秒,沥川轻轻咳嗽了一下,然后,很大方很慎重地伸出手,和那位大婶握了握,很真诚地对她说:

    “大婶,谢谢您的关心。我代表灾区人民感谢您。”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