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沥川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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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还加了一句:“残疾人优先。”
那些人说的是昆明话,我相信沥川听了个半懂。他摆出一副漠然姿态,一动不动地排在最后。拿了票,我们一起上楼,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不一会儿,服务员端来了米线,还附送一小盅汽锅鸡。我问沥川:“只买了一碗,你不想吃吗?”
“已经在姨妈家吃饱了。”
“要不,你吃点凉菜?”
“太辣。”
其实,一路上和沥川一起走,男的女的都回头看他。看得他很不自在。就算现在他坐了下来,我还是能感到背后有许多打量他的目光。我不顾那汤滚烫,想快点吃完米线。
“别吃这么急,当心烫嘴。咱们今晚也没什么事儿。”他劝道。
本地人都知道,鉴别过桥米线的好坏有三条,一要汤好,二要料新鲜,三要米线滑劲。果然是上好的鸡汤,我一口气喝了大半碗,然后说:“不成,喝不下了。”
“那就放在这儿吧,没人逼你喝完。”
“浪费多不好,我先去趟厕所,回来再喝。”说着,我站起来找厕所。沥川一把拉住我,“别去了,我帮你喝完吧。”
他把巨大的汤碗拖到自己面前,很斯文地用瓷勺一点一点地喝,喝得一干二净。
我看着他笑:“早说就给你留几根米线,现在尽剩汤了。”
“小秋,你去过厦门吗?”他突然说。
“没有。”
“春节一过完我得回厦门,投资方有一个重要的会,非去不可。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要在厦门待多久?”
“两天。然后你回北京,我去沈阳。沈阳太冷,你别去了。”
“干嘛一定要带上我,又不是你的秘书。”
“我有秘书,是绝代佳人,想不想认识?”他神秘兮兮地笑道。
“骗人!你的秘书是男的!”我想起那一次,是他的男秘向我报告了他住院的消息。
“那是工作助理。我有女秘书,同时兼任我的翻译。”
“你?还需要翻译?”
“真正谈业务的时候我会说很多英文,让我的秘书翻译。一字千金,不能出错。”
“行,反正我也是放假没事干。”
一个星期之后,我跟着沥川飞往厦门。这一星期,他病了三天,发烧感冒,天天在宾馆里躺着。病好之后,他拼命地干活,画完了三张设计图。
沥川带我去看了工地,在海边的一大片空地。
“在这里,要建一个很大的渡假区,碧水金城。投资十几个亿。cgp包揽了所有的建筑设计:外观、室内、园林。”
“嗯,看上去是个好地方,空旷而且开阔。”
“再过三年你来看,这里面满满的,是我设计的大楼和别墅。”
“沥川,我好崇拜你!”
“我也是。”
我愕然:“我只是个学生,事业都没起步,没什么值得你崇拜的!”
“你给过我好多灵感。设计和恋爱一样,都需要有激情。”
海风很冷,他用力地搂着我,我们面朝大海,紧紧偎依。
从工地回来,在宾馆的大厅里,我看见一个高挑的女子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开司米的上衣,深蓝色的羊毛裙,小巧的耳朵,戴一对小巧的珍珠耳环,绝美的侧面。
那女子看见我们,站了起来:“王总。”
她面容细腻姣好,有一种说不出的古典庄重之美。看见她,会令人想起《诗经》或宋词里的句子。
“介绍一下,”沥川说,“这是我的秘书朱碧瑄小姐。这位是谢小秋小姐。”
我们握了手,互相微笑。
朱碧瑄的眉色中隐隐有一丝疑惑。沥川说话的时候,一直牵着我的手。
“有什么事吗?”沥川问。
“有几个文件需要您签字。还有,标书最后的翻译件,需要您过目。”
“英文的你看过就行了。法文和德文的留给我。”
他接过笔,坐下来,飞快地看文件,飞快地签字。
我和朱碧瑄对视而笑,很礼貌。
“朱小姐是英文系的吗?”我问。
“北外英文系。谢小姐呢?也学英文?”
“是啊。师大一年级。”
“你们系的冯介良教授是劳伦斯专家,我写论文时,曾用心研读过他的专著。”
“嗯,他的教学声望非常好。我明年打算选他的课。”
“谢小姐喜欢厦门吗?”
“很喜欢。朱小姐是第一次来厦门吗?”
“不是,因为这个项目,我跟着王总来过好几次。”
我觉得,朱碧瑄说话的样子,自始自终带着一股阅人无数的职业风范。她浅浅地聊,其实很谨慎,不痛不痒,生怕说错一个字。而我,一边说一边用脚磨蹭着地毯,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
沥川签完了字,站起来说:“迅达集团的晚宴,何总会替我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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