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不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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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了一根扎在手腕上,扯下衣袖小心地盖住,虞小满一面给姐姐倒茶一面问:“今天这么早?”
璧月斜眼睨他:“若是不早点,你又跑了怎么办?”
说的是虞小满刚回到虞家村,东躲西藏地不想叫她发现,被她逮住了还捂着脸扭头就跑的事。
当时璧月气坏了,水草甩出去就勾着虞小满的手臂把人往回扯。待到把人扯到跟前了又骂不出口,捏了捏他的胳膊肉,皱眉道:“怎的瘦成这样,那姓陆的连饭都不给你吃?”
虞小满忘了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哭了,还哭得很丑,因为璧月姐姐的脸色十分难看,咬牙切齿的像要杀人。
虞小满不想告诉她自己元丹没了的事,可璧月又不傻,攥着他的手腕一摸就晓得他活不到三百岁了,气得抓狂,说要把他脑袋卸下来看看里头进了多少水。
想到这里,虞小满低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讷讷道:“不跑了……跑不动了。”
他现在的身体连常人都不如,着实没力气再折腾了。
璧月在屋里待了会儿,见虞小满穿那么多还喷嚏连天,说:“你这屋又小又冷,还是别住了,姐姐给你换间宽敞的。我还听小甲小乙说,京城人到了冬日会在屋里烧炭取暖,改明儿姐姐也给你弄些来。”
鲛人族的货币与人类不相通,虞小满吸着鼻子摇头:“不用了,多穿几件就好。”
瞧他虚弱的样子,璧月既心疼又气恼,忍不住骂:“叫你一心向着那个臭男人,这下你没了元丹毁了灵根,再也变不回鱼身回不去海里,他倒治好了腿能蹦能跳,真真是气煞我了!”
鲛人全身的灵力都凝聚在元丹之中,元丹又称为鲛珠,遂没了元丹的鲛人只能去掉一个“鲛”字,至多算个普通人。
璧月气虞小满犯傻,随便就将元丹舍了去,又气自己没原则,都决定不再管他了,还是不忍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弟弟过得不好,一次次从海底跑到陆地上看他。
虞小满何尝不知道她在气什么,歉疚地拉了她的手,软声道:“我错了,姐姐。”
璧月回握住虞小满冰凉的手,霎时红了眼睛,嘴上依旧不饶人:“跟我道什么歉?路是你自己选的,哼,活该,自作自受!”
“嗯。”虞小满弯着眼睛应了,“是我造的孽,活该自己受着。”
夜里,将璧月送出门,虞小满踌躇再三,还是问:“小甲小乙……有没有带旁的话给我?”
璧月扭头,美目一瞪:“怎的,你还想打听那臭男人的消息?”
“不,我只想知道他的腿好没好全,大仇是否得报。”
虞小满语气淡然,仿佛在说别人的事,“若一切与我的预计相符,那么他的恩情我便还清了,从此我再不欠他。”
次日依旧天晴,虞小满早早出门,去到镇上卖绣品。
店老板见他手艺好,不仅多付了几块碎银,还问他接不接定制图样。
虞小满自然是接的,听说要去镇东头王员外家取布料也不嫌麻烦,为了节省时间在路边买了只葱油饼,边啃边走。
到地方才晓得这王员外便是虞家村村长女儿虞梦柳的公公,此番定做的被面正是儿媳点名要的,虞梦柳和虞小满猝不及防在堂前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是喜大于惊,屏退下人说了会儿话。
“你怎的回来了,省亲吗?”
虞梦柳问完忽觉多余,若是省亲,何至于跑镇上来接绣活儿干?于是试探着问:“你与那陆将军……”
虞小满知她想问什么,老实答道:“离了。”
待弄清楚所谓的“离”是虞小满自己扔下一纸休书,虞梦柳目瞪口呆:“不都是丈夫休妻吗,你怎的还自己写休书送上门去?”
“结果都一样。”虞小满说。
虞梦柳敬他离得干脆,又不免叹息:“上回去京城,见你俩那么好,弄得我怪羡慕,还以为你俩能白头到老呢。”
许久未听到“白头到老”这个词,令虞小满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回过神来再想,也不算错觉,在京城的大半年发生的种种,于他来说确如上辈子的事,偶尔忆起,好似过眼云烟,大梦一场。
末了,虞小满说:“有情人才能白头到老。”
我与他没有此情,何来此说?
即便事已至此,虞小满仍念着虞村长一家的成全之恩,主动要为虞梦柳免费绣被面,背着一捆棉布回村,不曾先回小木屋,而是去海边坐了一刻。
碰上几个在玩耍的小孩,拖着一只年初做的风筝,在呼啸的北风里东倒西歪,死活放不起来。
求助虞小满,虞小满指指风来的方向表示无能为力,几个小孩失望之余灵机一动,蹲在岸边把风筝拆了,掰断竹签糊纸做了一艘小船,簇拥着推进海里。
由于材料有限,与其说是船,不如说是一盏河灯。
风吹浪涌,河灯在海面上时而被抛高,时而坠落而下,起伏如水中浮萍,看得虞小满心有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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