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狂狼(32)-《心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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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他们,你还想杀死三年前那场真人狼人杀的其他参与者?”明恕说:“如果我们没有找到你的话。”

    池言点头,但很快又摇头,“我不会杀死湖影。”

    明恕说:“因为你想制造湖影作案的假象?”

    池言短暂地愣了下,耸肩道:“可惜我失败了。”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颤抖起来,眼眶充血,像是一直以来压抑着的东西即将从灵魂里冲出来。

    “我和湖影,在去年之前,明明还一样。我们同时签约,住在同一套公寓里,差一点就能组成组合出道。”池言眼中的光变得模糊,像是越过明恕,看到了多年前的日子,“别人都说我们像,湖影比我小半岁,我把他当弟弟来照顾。他家里困难,好几次他姐姐住院了,都是我借他钱,帮他挺过难关。有一年春节,他跟我说,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今后无论我们谁先混出来,都不能忘了对方,要拉对方一把。”

    池言眼角流露出苦涩,“你们知道在这个圈子里生存,有多困难吗?”

    易飞说:“我不知道在你们圈子生存有多困难,我只想知道,你仅仅是因为嫉妒湖影、恨湖影,所以设计出这一连串阴谋,杀害了三名无辜者?”

    “嫉妒”两个字像一根锋利的针,狠狠刺入池言的神经。

    突然,他瞪大双眼,血丝在眼白上炸开——这副模样,已经看不出一丝一毫偶像气质。

    “嫉妒?”池言声音发抖,“你说我嫉妒湖影?”

    易飞说:“难道不是?”

    “他只是比我运气好!他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池言歇斯底里,双手用力拍着桌子,手铐与桌沿相撞,发出令人不悦的声响。

    “《红尘与江湖》的导演最初看中的是我,根本不是他!”池言咬牙切齿,“我的气质和外形才最符合那个角色!”

    方远航在外面看着监控,“还有这种事?”

    池言疯疯癫癫地讲述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事,大致与警方从芳驰娱乐了解到的情况差不多,但被湖影抢走资源却只是他一个人的说法。

    “池言不会是和牛天蓝一样,有被害妄想症吧?”方远航自言自语道。

    牛天蓝的案子现下并未完全了结。牛天蓝正在接受繁复的心理疏导,专家给出的初步结论是,牛天蓝确实有妄想倾向,而围绕牛兰兰和赵文的进一步走访则证明,牛兰兰根本不是牛天蓝口中的第三者,赵文也从来没有和牛天蓝交往过。

    那个“被亲姐横刀夺爱”的故事是牛天蓝自己编造出来的谎言。牛兰兰和赵文才是真正的恋人,在招待所相约自杀是受到他人蛊惑。

    牛天蓝仗着死人无法开口,丑化、污蔑自己的姐姐,到现在,他自己也相信了这个谎言。

    方远航甩了下头,继续看监控。

    池言缓慢地将衣服扯起来,露出胸膛和腹部的陈旧伤疤。

    它们并不狰狞,像一块块暗淡的癣,在这具本应与“美”有关的身体上生了根,再也无法抹除。

    “都是齐灿打的。”池言又撩起袖子,手臂上亦是伤痕累累,“用鞭子抽,用烟头烫,还用过烧红的铁。我跟了他半年,身体已经被他毁掉了。但这些伤只是皮肉伤,最严重的其实是……”

    池言想碰一碰自己的后腰,却做不到,“在他的折磨下,我患上了严重的肾病,泌尿系统、生zhi系统都除了问题。”

    易飞说:“你……”

    池言摇头:“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在一切发展到最坏时逃离吗?哈哈,哈哈哈,你们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我忍受那么多痛苦,不就是为了资源吗!齐灿向我承诺过,会将我送进《红尘与江湖》剧组!他的助理连剧本都拿给我了,我也见过导演,导演亲口告诉我,很欣赏我,我完美地诠释了那个角色!”

    池言粗重地喘了口气,“但是公布角色时,却成了湖影。我不恨湖影,他是我的好兄弟,我们发过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红了,谁一定要拉另一人一把。我只恨齐灿,他答应的事为什么做不到?他在耍我!”

    “我找齐灿质问,他又将我打得遍体鳞伤。”池言眼中的泪落出一滴,很快被擦掉,“我要与他结束这段关系,他威胁我,说要我在娱乐圈再也混不下去。我不怕他!因为我的兄弟有靠山了,我的兄弟就要红了,将来有湖影帮我,我还怕他齐灿?”

    “我找湖影,湖影在拍戏。我找公司,公司没有一个人肯帮我。他们恨我得罪了齐灿,逼着我解约。我唯一的希望就在湖影那儿了。”池言沉默很久,最终惨笑,“但湖影已经忘记了他答应我的事。”

    池言长叹一声,“这一年来,我没有工作,看病花光了所有积蓄,活得不人不鬼。我在地狱里看着我的兄弟一步一步成为大明星,他……他一次都没有提到过我。他所谓的找,只是给我停掉的号码打电话,他早就把我给忘了!我们之间,只有我还记着当年的承诺!”

    明恕终于开口,“所以你终于无法忍耐,决定以这种残害无辜者的方式,将湖影从‘神坛’上拖下来?”

    池言瞳孔像是凝固住了,表情变得困惑,过了十多秒才反应过来,“你们觉得我不该这么做?是吗?”

    易飞说:“杀人难道是应该的?”

    池言摇头,“我在这个社会杀了人,这个社会的法律要惩罚我,那就惩罚,任何惩罚我都接受,怪只怪我没有办法从这个社会逃离。但是‘应该’或者‘不应该’,你们没有资格评判。只有我,只有我……”

    说着,池言抬起颤抖的手,猛力戳着自己的胸口,“只有我能够评判。”

    “诡辩。”方远航说:“越心狠手辣,越变-态的凶手,就越喜欢美化自己的罪行。”

    “他们的确是无辜的,但谁让他们和湖影一起玩过真人狼人杀呢?我想将事情闹大,不找上他们,还能找谁呢?”池言说:“你们只看到他们无辜,可你们看到我的凄惨了吗?你们帮助了我吗?湖影他帮过我吗?我天生该倒霉吗?我等着湖影来救我,可他……”

    “你伸出过手吗?”明恕不是没有怜悯过嫌疑人,但看着面前这个“复仇”思路匪夷所思的凶手,他实在是无法产生共情。

    池言像是根本没有听懂,“他明明可以拉我一把,他用心一查,就能查到我经历了什么,我为什么解约。可他心里早就没有我了,只有他的前途!他的事业!但他的前途和事业是从我这里抢走的!”

    愤怒的吼声在审讯室里回荡,被撞碎、撕裂,演变成了莫名的哭和笑。

    “我的每一天都活在痛苦中,生病难受,养伤难受,活着难受!”池言双眼血红,“看着湖影被万千人追捧最难受!只有将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我才能好受一些!他和我那么像,他凭什么能站到那么高!”

    易飞很想说,退一万步讲,你想要复仇,复仇对象不该是齐灿吗?因为畏惧齐灿,也知道自己动不了齐灿,所以将怨恨转移到昔日的好友身上,并伤害了三个完完全全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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