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我站在桥上看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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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隐约听到新郎说还请各位高抬贵手,我跟阿静真的喝不了了。又有声音说,那让那位美女跟我喝吧?水光听到阮静叫她,她转过头来,有男士正笑容璀璨地对着她,“美女,新郎新娘喝不来了,要不你陪我喝?”周围一圈人怪叫吹口哨。

    水光接过后面的女孩子递上来的酒,一直沉静看着她的章峥岚这时站起了身,他手上拿着一酒杯,走到那男人旁边,淡淡开口,“让我跟她喝吧。”

    章峥岚身材高大,之前坐那吃饭时几乎就是在沉默抽烟,给人的感觉是有点距离和派头的,那男人见是他,愣了下就说:“行啊,兄弟你来,多搞点,把他们喝趴下咯!”

    水光看着面前的人,脸上的红晕已经褪下,在酒店的白灯下显得有些苍白。

    阮静说:“章师兄,你怎么也学他们一样起哄了?你看我这学妹喝得也有点多了,看在我面子上就手下留情吧。”

    章峥岚站得笔挺,身板甚至有些僵硬,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水光微微垂下了眼睑,周围嘈杂的声音好像渐渐淡了下去。

    这种场景多熟悉又多陌生,他想对你好的时候他可以放低姿态到尘埃里,让你不由得去退让,去想是不是自己退得还不够。他想冷言冷语了,便又是那般咄咄逼人。可到如今,他还要她退到哪里?都说人在荆棘里,不动便不刺。她现在是真的不敢动了,怕疼。

    没有交杯,喝下了酒杯里的酒,水光转身对阮静说了声抱歉,阮静的眼里有着明显的关切,也隐约有点看明白,“没事的,水光。”她让拿着房卡的人带她去楼上休息,水光没有拒绝,走开的时候也没有去看他一眼。

    出了大厅,水光对身边的人说:“你进去吧,我去外面走走。”对方不放心,水光说:“我没有喝醉,只是有些难受。”

    “你其实喝得蛮多了,那好吧,去外面吹吹风应该会好受点。”对方还是递给了她一张房卡,“你先拿着,如果要休息就去上面。”

    等到那人走开,水光去了洗手间,她忘了手上还捏着那只空了的酒杯,她把杯子放在大理石台上,洗了脸,不禁苦笑,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练武术,脚磨得起了血泡,她一步一瘸地走,那时候觉得那种寸步难移的痛已是最无法忍受的,可后来才明白有些痛你没经历,就永远不会知道锥心刺骨究竟是什么感觉。

    水光走出酒店的大门,外面已经黑下,路灯和酒店大堂里的灯光照得路面斑驳错落。有人走过来站在她旁边,他手里拽着外套,骨骼分明的手兴许是因为用力青筋淡淡显露着,他最终没有给她披上,低哑的声音说:“你还有一些东西留在我那里。”

    水光低头笑了,“那就都扔了吧。”

    章峥岚觉得自己就像站在悬崖上,以前他还可以没皮没脸地在她身边纠缠,如今却是毫无资格了。可那人要跟她喝交杯酒,即便是玩笑性质,他也无法接受,所以才会那样杂乱无章地去阻止。

    “水光……我们,只能这样了吗?”

    水光好像真的累了,“就这样了吧。”

    他看她要走开,下意识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那根手指抽痛了一下,让水光微微地皱眉,她抬头看他,他的面色难看,“水光……我们真的……不可以了吗?”

    水光突然想笑,他说的那句话在她心里重复过太多遍,她轻声复述:“你忘了吗?是你说算了的。”人再傻也不会傻到明知道走到那会跌一跤,跌到痛得当时都不知道该怎么爬起来,还要再往那走一次。

    章峥岚抓着她的那只手有点抖,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口也涩得发疼。水光拉下他的手,她摊开被他捏红了的手心,无名指的指腹上有一道显眼不过的伤疤,她慢慢说:“我这根手筋断了,在你跟我说分手的那天……我回来之后,去看医生,他问我,为什么刚受伤的时候不来?我说,那时候,我养了五年的狗死了,我父亲被诬陷革去了职位,我终于……爱上的人说不爱我了……他说这根手筋拖了太久已经死了,接上也是死的,这根手指没有用了……可你抓着我的时候,它却痛得厉害……”

    面前的男人久久没有动静,满目的悲戚。

    以前总想不通为什么电视里、书里面曾经那么相爱过的两人在分开后可以去伤害对方……原来只要心足够硬,是做得到的。

    她不恨他,却也残忍地不想他过得太好。

    因为她过得不好。

    水光离开了,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阮静婚礼结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水光都没有再见到章峥岚。

    而这期间有一日,阮静打她电话,在短短数语间水光已听出她是在挂心她,水光说:“阮静,你说人总要经历过了才会大彻大悟,如今我算是经历了一些事情……让我明白了,有些人是等不来的,而有些错,尝了一次,就不要再尝试第二次……我现在只想平平淡淡地过。”

    四月份,西安路边上的国槐都冒了芽,春意盎然。

    水光将车停好,然后进了这家装修古朴的饭店里,找到包厢,她来得迟,里面已经在热闹地聊天。也不清楚是哪位领导请他们经济科的人吃饭,还安排在了晚上七点。水光是下班后先回了家再出来的,本来之前是想推掉的,但他们主任说这算是公事餐,话到这份上水光也不能说其他了。六点从家里出发,原本时间算好的,却没想到路上堵车,再加上她车技不行,于是比预期晚了将近一刻钟才到。

    水光进去后也没看清楚是哪些人,点头说了声抱歉,小李给她留了位子,她过去坐下。他们主任就开口说:“好了,人都齐了。冯副行长,那咱们就点菜了?”

    水光这才看到圆桌另一头差不多跟她正对着坐着的,正是她曾开车送过一程的那男人。

    对方与她相视一笑,然后说:“行吧,点菜吧。”

    这次吃饭,水光的科室一共是五人,都来了,加上对方银行三人,一共八人,其中女的只有萧水光和小李。那被称为冯副行长的人让两位女士点菜,小李当仁不让,“冯副行长,我家就是开餐馆的,让我来点保证不会让您失望的。”

    对方温和笑说:“那敢情好。”

    后来水光轻声问小李那边都是些什么人,小李神秘兮兮靠着她耳朵说:“隔壁银行里的主办,营运经理,还有就是他们副行长……啧啧,我跟你说,他们那副行长才二十九岁,真是年轻有为,据说还没女朋友呢,不知道是不是要求高所以至今单身。”

    对这问题水光自然是无可奉告。而这天说是公事餐,但在餐桌上也没谈及多少公事。饭到后半场,桌上的人或多或少都喝了点酒气氛好了不少,莫不得有酒能助兴这一说。去了拘束后大大咧咧的小李左看右看见无人在敬酒,就站起来朝冯逸举了杯子说:“冯副行长,我敬您,我先干为敬您随意,然后完了之后我想问您一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

    冯逸也客气地起身,他笑着说:“除了问三围,都ok。”

    小李呵呵笑,一杯酒下去就端正了表情问:“请问冯副行长,您有对象了吗?”

    冯逸莞尔,“没有。”

    “那您觉得我怎么样?”

    “很好。”冯逸说,顿了一下,神情有点惋惜,“不过,抱歉。”

    小李反应过来,倒是也没有特别失望,其实她也就是一时心血来潮,见对方如此婉转地拒绝,嘿嘿一笑就转而说:“那冯副行长,如果您手上有好的未嫁男同胞,请多多介绍给我,小女子急于相夫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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