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似蜜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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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黛对上她的目光,确定她已回神,这才神色凝重地禀道:“大长公主派人传讯,请您明日往她府中喝茶。”
大长公主不喜李凤鸣,这在年初皇室家宴寻响春铃时就已昭然若揭。
两人平素毫无交集,萧明彻才离京两天她就立刻来请李凤鸣前去做客,实在不像安着好心的样子。
淳于黛道:“殿下若不想去,我这就前往大长公主府致歉请罪。”
“不必。我有预感,这罪你担不起,”李凤鸣笑着摇摇头,“应该不是她要见我。”
她猜,大长公主这茶,多半是替齐帝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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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廿日上午,大长公主府西花厅。
大长公主跻身跪坐在矮脚长几前,身后那镶嵌着珐琅绘饰的巨大漆木屏风华丽到咄咄逼人。
李凤鸣与她隔几相望,一袭金红裳烈烈似焰,金线彩绣的出云双头凤自这团火红中庄严涅槃。
大长公主抬手虚拂过整张长几,笑容端雅:“近些年,雍京风行分茶戏,我闲来无事便自行玩乐。素具粗简,见笑了。”
长几上一应茶具精致齐备,“粗简”二字自谦得过分明显。
“是挺粗简的。”说话间,李凤鸣已反客为主。
碾茶为末,注汤,以筅击拂。
茶水相遭,茶乳浮于兔毫盏的盏面,白如疏星朗月,绿如劲疾草书。
她信手拈来,好似水绘丹青,风雅中透着恣意。
分茶既毕,李凤鸣才浅笑抬眸:“恕我直言,我虽年稚历浅,但大长公主现今兴致勃勃的许多东西,都是我小时玩剩下的。”
今日这顿茶戏,大长公主所为何事,她很清楚。
大长公主只知李凤鸣是魏国一个闲散王爷的私生女,无非是想用些小把戏先打压她的气势,让她自惭形秽,让她自觉配不上如今的萧明彻。或者说将来的萧明彻。
然后再拿捏着她来谈。
可惜,李凤鸣从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谁。
当世各国里,以齐立国最晚。
如今齐国只不过正蹒跚在魏国早已走过的路上。
要论装腔作态、以势压人,齐国大长公主不可能是魏国前储君的对手。
大长公主是当前两辈齐国公主中唯一敢公开要求公主入朝议政权的,其胆色与野望在萧姓皇女中算是出挑。
但在李凤鸣眼里,她还不够看。
李凤鸣既能猜到大长公主打算怎么谈,便明白为什么要谈。
“没必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噱头,有话直说。只要条件得当,双方互惠互利,我一定配合。”
被她的气势打乱了原定谈话章程,大长公主的脸色隐隐发青。
“京中许多人都说淮王妃是个软柿子,今日看来,却不太像。”
“若非要说是软柿子,那也算。毕竟我这人务实又惜命,”李凤鸣笑笑,单手端起茶盏,“不必费心绕弯子,贵国陛下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她既单刀直入,长公主便也稳了心神,展开动之以情的攻势。
“你大概还不知道,老五离京前在陛下面前替你称病谢客。还强硬地撂下了话,说即便是皇后传召你,淮王府也不接懿旨,万事等他回京后再谈。”
显而易见,为了李凤鸣,萧明彻已做好与齐帝硬碰硬的准备。
这也就是赶上齐帝久病不愈,眼下又暂无别的皇子可指望,齐国还面临着内忧外患的重重压力。
要不然,萧明彻在齐帝面前说完这番话后,当场就会死得凉透骨。
李凤鸣缓缓闭目,藏起眼中涌动的热流,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萧明彻,你个被情爱冲脑的狗东西,这是有多疯啊?!多傻啊?!
大长公主语重心长:“你看,老五对你情深义重,你是不是也该为他想想?陛下不愿留你在他身旁,其实是在苦心为他计长远。”
李凤鸣强行压下心中那股即将失控的炙烫悸动,双眼重归澄定。
“我懂。莫说贵国陛下不豫,即便只考虑百姓民意,我也不该继续留在他身边。”
淮王妃是异国人,没问题;可若太子妃是异国人,所有齐国人都会很膈应。
关于这点,无论哪国百姓都一样。
太子妃可是预备中的下任国母。自己国家的女子又没死绝,谁会喜欢有个异国出身的国母?
所谓众怒难犯,萧明彻若想安稳登顶,身边就不能留个异国正室。
可李凤鸣又是持国书前来和亲的公主,绝无可能从正室退居偏房。
所以,齐帝想将李凤鸣从萧明彻身边除掉,虽残忍,却真是为他好。
大长公主唏嘘不已:“道理你都懂,看来是个聪明人。说实话,眼下老五只差临门一脚,你就是最后那块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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