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两兄弟上一回见面还是在老夫人住的公馆里。父亲去世那日。 这一月来,傅侗文在明面上没做绝,私底下却截断了傅大爷全部人际关系和财路,青帮黄老板拒不见面。如今两人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却还要维持着一团和气。 “三弟看着气色不错啊。”傅大爷撩了长衫,和傅侗文并肩上楼。 “老样子,”傅侗文客套地笑,“没想到大哥今日会来。” “三弟在说笑?”傅大爷哈哈地笑,“我看你是料定今日大哥会来的,是不是?” 傅侗文含笑,不语。 今夜七七,他是算定了大哥会露面,这是大哥最后翻身的机会,能见到母亲,能见到傅家诸位长辈,能有控诉傅侗文的机会。 四十九级台阶,转眼到包房外。 二楼有七间包房,正对着戏台的那个最宽敞。 沈奚认得这间,上回和黄老板对峙也是在这里。门外,守着十个小厮,还有平日跟随傅侗文的人,守着包房的门。 他们驻足在门外。 “你我兄弟误会太深,今日借着母亲和家中长辈都在,要好好地解一解心结,”傅大爷笑着问,“今夜父亲七七,你该不会急着要大哥的命吧?” “怎敢,”傅侗文指包房“大哥请。” 下人们开了门。 傅大爷毕竟也是风雨里过来的,笑容不散,先入了包房。 里头人不少,傅老夫人坐在当中,两旁是六位家里成年的少爷,各自带着女眷,小姐们都在隔壁包房。二少奶奶病重,是苏磬陪着二爷来的,她瞧见沈奚和傅侗文的一刻,面上有了一丝微笑,轻轻对沈奚颔首招呼。 傅家大爷看到屋里的丫鬟,不悦地说:“下人们都出去。” 丫鬟们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 “大哥,你让丫鬟们都走了,谁给我们添水倒茶?”一位年纪轻些的少爷说。 “老二留下,你们都去隔壁。今日我们几个年纪长的要谈正事。”傅家大爷说。 那几个少爷早坐不住,知道他们年长的兄弟矛盾深,正不想留在这包房里受罪,傅家大爷这么一吩咐,众人也都没多余的话,纷纷对老夫人行礼告退。 “丫鬟不在,端茶倒水的事我来做。”苏磬起身,柔声道。 “我帮你。”沈奚说。 “不用你,”傅二爷笑着说,“沈小姐还没嫁入傅家,是客,只管坐着听戏就是。” 窗外是疾风骤雨,雨潲进屋里,打湿了地面。 苏磬走去关窗,为透风,她留了一条缝隙,用金铜色的挂钩扣住窗户。 离开窗边,她挂好了门闩,随即坐到丫鬟坐得小板凳上,捡起椅子上自己的团扇,给煮水的小炉子扇着风。全程都小心翼翼,静悄悄的,是不想掺和进大房恩怨的态度。 傅侗文和大哥互相笑着,无声地指了指对方身后。 两兄弟落座,一东一西。 沈奚和傅侗文并肩坐在一对太师椅里,中间是个小茶几。 茶几上摆放着铜制的望远镜和粉色戏单。 始终静默的老夫人开了口:“你们两个是亲兄弟,要好好聊一聊,有什么心结都在这里一并解开,”她看向傅二爷,“侗辛也在,算是个见证人。” 傅二爷坐着欠身,回说:“自家兄弟,不用证人。” “把你和沈小姐叫来,都是我的一个私心,”见没外人了,老夫人也承认了自己的用心,“傅家里,如今能在侗文面前说上话的,只有老二你了,”她看向傅侗文身旁的沈奚,“傅家外,能左右侗文想法的人,也只有沈小姐。有你们在,我安心。” “哪里的话。”傅二爷笑答。 沈奚微微笑着,轻颔首,权当应付。 她猜到傅侗文母亲突然到公寓找自己,送玉镯,让自己来这里,这一连串的行为都有着明确目的。只是傅侗文很少同她说傅家的事,她了解不多,摸不透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眼前听他母亲的意思,是怕压制不住傅侗文,才请了自己来。 知子莫若母,老夫人猜到傅大爷今天会冒险来,也猜到了傅侗文会为难大儿子,自然要早做安排。但如今,她娘家衰落,失去了丈夫,一贯宠信的大儿子也落魄了,无法实质上帮助傅大爷,只好迂回求助于傅二爷和沈奚,想要他们两个替自己开口劝说傅侗文。 岂料,傅二爷是敷衍,沈奚是默不吭声。 傅侗文母亲该说的都说了,只好端着架子,背脊笔挺地坐着,保护好自己最后的威严。苏磬用白手巾垫着壶盖,看水煮沸了,熟练地沏茶、奉茶。 茶递给傅侗文,他对苏磬含笑点头,不急于说话。 茶递给傅家大爷,他接了,吹着飘在水上的茶叶,心不在焉地等着傅侗文先说。 茶递给傅二爷,傅二爷没接,看了眼茶几。苏磬心领神会,放在一旁。 老夫人和沈奚的茶也奉了,苏磬再回到原位,照看着那一炉的红炭。 沈奚拿了戏单,借灯光看曲目。 第一首就是《满江红》。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