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章 奈何燕归来(2)-《十二年,故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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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给傅老爷道了贺寿词,自个先笑出声:“我爹逼着我背的,生怕我一说多了,会给他丢人。”她把大衣脱给个跟来的丫鬟,身上的长裙款式和沈奚相似。

    都是留洋回来的,和这里的小姐、姨太太们的审美相去甚远。

    也因此,她多看了沈奚一眼。

    傅家上下都和她熟得很,人虽晚到了,可不见她有拘谨,也不把自己当成客人,反倒随便得像是府里的小姐。老夫人唤她坐到身旁去,被她推拒了。

    “我就在围栏边上好了,和六妹一起。”她倚到围栏杆旁,坐在了傅侗文正背后。

    人坐下来,像才注意到沈奚:“这是?”

    六小姐小声说:“沈小姐,三哥……的人。”

    辜幼薇默了会,笑说:“你好。我姓辜,辜幼薇。”

    沈奚点头,和气地说:“你好。我姓沈,沈奚。”

    “沈奚?”辜幼薇不轻不重地将她名字念了两遍,半晌,笑一笑说:“幸会。”

    这话,意味深重。

    沈奚不解。

    辜幼薇一只手搭上傅侗文的椅背:“你见我,竟一句闲话都没了吗?”

    傅侗文望着戏台,道:“这趟回来,又要留多久?”

    “长长久久,”辜幼薇柔声问,“可以吗?”

    傅侗文避重就轻地说:“说几句就不正经了,还是老样子。”

    “你要我正经吗?”辜幼薇为了避讳旁人,轻声用英文说,“那可要说好,我说真话,你也不能再骗我,”她下巴轻放到自个的手背上,声再低了几分,“你这人假得很,对谁掏过真的心?十几岁这样,二十几岁、三十几岁全是这样。”

    傅侗文倒像听惯了,微笑着回:“是,我对谁都假得很。听我说话,还不如听戏。”

    他的话是蜻蜓点水,掠过水面,不留余地,不与纠缠。

    “可我喜欢你这样,这才是你。”她又换回国文,像有意要说给在场人听。

    傅侗文摇头笑笑,不再说话。

    一唱一和才有趣,只她唱,无他应,辜幼薇也觉无趣,静默下来。

    六小姐见辜幼薇落了下风,笑着,在辜幼薇耳边劝:“幼薇姐,你还不晓得吗?没人能说过我三哥的。左右有人给你撑腰,不理他就好了。”

    辜幼薇用手捋了捋短发,低声自嘲说:“我从没想要辨过他。”

    话中失落满满。

    刚刚他们的对话,是中英文交杂,辜幼薇有避讳长辈的意思。

    可对沈奚来说,英文不是障碍。在座的也仅有她都听全了。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在漫长光阴中,在傅侗文的前半生里有过分量的未婚妻。

    过往从顾义仁、谭庆项口中听到的片段都融在一处,尽是情意绵绵,还有在上海小楼里藏着的一捆书信,也是悱恻缠绵。

    她虽没拆开那些信,但摸着厚度,能猜到每封里都有至少十张信纸。

    她在纽约也给傅侗文寄过信,那时,视他为恩人,措辞板正,也没多的心思。

    可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相伴长大的,曾郎情妾意,也曾有婚约,信中自然是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

    ……

    丫鬟给在座的人添水,傅侗文、沈奚和辜幼薇的茶杯都摆在同一个茶几上。

    几缕茶烟里,沈奚和傅侗文几乎同时要拿茶杯。

    这样巧。

    两人四目相对,傅侗文不露声色地拨开她的手,将茶盏互换了。他喝她的茶,偏还调转杯口的方向,专喝到她嘴唇含过的那一块地方……

    锵锵锵的鼓锣声里——

    傅侗文眼风掠过她,淡淡一笑。

    沈奚心口一牵一牵地跳着,别过头去。傅侗文本是想逗她高兴,见这状况,只好自嘲地笑了,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热茶。

    从辜幼薇出现,他早将前因后果琢磨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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