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而现在,他更明白钱和军队才是重中之重。他早过而立,年近三十四岁,他再没法重来,去带兵打仗,但他能养一方水土上的军队。对北洋军来说,那些革命军队都是杂牌军。可对傅侗文来说,那却是救国救民的利器。 他这十年来,投入资产无数。三爷有钱,钱的去向却成谜。 他,傅侗文,早给自己设想了倾家为国、清风两袖的下场。 “你头回说这些。”沈奚轻声说。 傅侗文手握茶杯,笑着没做声。 同床共枕,交的是情。生死同命,交的才是心。 昏黄的灯下,两人都倚在狐皮上,手肘搭于茶几边沿。 她生生喝茶喝上了头。真是前所未有。 一壶茶,一盏灯,对影成双。她恍惚察觉,两人关系和先前大不同了,心从未如此近过。 “你说过,倘若……是有法子让我晓得的,”她望一望外头,像看到墙外那七八杆长|枪,“是什么法子?” “我若死了,我爹自然会放了这院子里的人,庆项也会脱身。” “可他不晓得我住的地方,是不是?” “是,”傅侗文为她添茶,“大小报纸都买下版面,刊上讣告,你总能看到。就算不看报,街头巷尾议论久了,也能够传到你那里。” 这便是让她知晓的法子。 万无一失地送到消息,又能让她藏身处不暴露。 沈奚默然,心里一片空白,幸好,没有“假若”二字。她来了,他还在。 “讲讲外边的事,给三哥解解闷。”他四两拨千斤,把话题转开。 “你不睡了?”她瞄桌上的时钟,“太晚了。” “病太久,在床上把骨头都躺酥了,像在坐牢,”他笑,“我从回来就和外头没通过消息,难得你来了,陪我说会话。” 傅侗文迫切想获取有用的信息,但与世隔绝,毫无办法。 沈奚回忆自己在上海遇到的事,事无巨细讲给他听: 八月时,全国开始统一银币,“袁大头”已经成为唯一的法定国币。当时她手上还有别的货币,被祝先生劝说着,都去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兑换了一堆银币、镍币和铜币。 九月上,她留意到有新版的《青年》杂志出来,很受追捧,她接连两期都没买到,倒是段孟和送了她一本。段孟和告诉她,创办人是陈独秀,这上头撰稿的人也都很有名,鲁迅、李大钊和胡适等先生都会有文章在上头。听到创办人的名字,沈奚想到了在游轮上,傅侗文提到的那位跳海的先生。这一个个名字对她都是陌生的,但她想,傅侗文该会晓得。 “《青年》?”傅侗文念这个名字,没多的评价。 他这人,从未听到他直白地评议什么,不像沈奚接触到的那些留学生,总喜好慷慨激昂地表达自我,阐述追求。 沈奚说到后头,停下来,傅侗文凝注她。 要不要说?不说他迟早也会晓得。 “可能……是要登基了,”她低声说,“外边的人都在说。我看到你父亲也在试官服。” 来时路上,火车站、轮渡上都有人在说。 尤其她从上海到南京坐得是头等座,那里头的人更像上层社会的人,说起此事更不遮掩。 这在傅侗文预料之内。 他是被锁了铁链的人,心余力绌,徒增烦闷。 傅侗文将一杯茶饮尽,握她的手:“灯不好一直亮着,庆项明日又要啰嗦。” 他是在说,要睡了。 沈奚跟着他,坐上软绵的床,记起刚刚的旖旎。于是在揿灭台灯前,她游移不定地瞄了一眼他穿着睡裤的下身,怕他还在“僵持”着。匆匆一瞥,就灭了灯。 要是寻常女孩也就罢了,偏她是个能把人体结构详细画出来的人。昔日解剖课上,她又是唯一一个将男性性征器官切开细看的女学生,那里……里外构造,她一清二楚。 所以那东西在实际操作里,真能收放自如?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