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她跟上提箱子的人,直觉傅大爷还在背后观察自己。雪大,这么一小会,地面上已经积了浅浅一层雪,踩上去,雪散了,即是黄土。 过了正院,沿着仆役房的院子走下去,是条陌生的夹道。 沈奚过去住的院子极小,临着后花园,从未去过傅侗文住的那个院子,只听丫鬟说过,他的院子,和她是一个对角,离得远。“想来,是为了避嫌吧,才把少奶奶你安排在这里。”丫鬟是这样猜想的。 沈奚见有七八个仆从,带着枪,守着个垂花门。 应该就是这里了……她一颗心在嗓子口上,上不去,下不来地,跟着送自己过来的人停下。听他们低声交谈,约莫是,老爷送来个姑娘,是三爷的人。 锁被打开来,那仆从还客气着问,是否要替她将行李送进去。 沈奚摇头,接了自己的皮箱子走上三级石阶。 她踩着雪,见到眼前穿堂时,身后已有了落锁声响。 这几个月他就是这样,被锁在这里?被锁着,长枪防着? 穿堂的大插屏前坐着个丫鬟,在扇着扇子,熬煮着药。平日不该在这里熬药,但在被软禁的地方,三爷又不是计较的人,也就这样没规矩地凑合了。 丫鬟没见过沈奚,还以为是老爷交待送补品来的人。 “搁那里吧。”丫鬟乍一抬头,愣了。 “我送上去,你看着药,”少年跑出,也怔在那儿,“沈……”他嘴巴张了会,才震惊地跑上前,“沈小姐是如何进来的。” “三爷呢?”沈奚将皮箱子放下,急着问,“三爷在哪?” “在里头,”少年倏地红了眼眶,“几日没出来了。” 沈奚越过少年。 “沈小姐,”少年又说,“我们被困在这里——” “我知道,我知道……”她眼不瞎,耳不聋,书房和门外是什么状况,她全看得明白。 沈奚丢下少年和丫鬟,脚下不停地穿过间厅,一步快似一步,到了正房门前停下。门虚掩着,她手放在上头,竟没有力气推门。 隐隐听到里头,有人在说话,听不清。 她慢慢地将房门推开,堂屋里暗着。外头下雪,天灰蒙蒙的不见光,屋里不点灯,没光源,再加上这一屋子的家具都是红酸枝的,颜色重,更显晦暗。 正对着自己的罗汉床空着,小巧玲珑的盆景架上有一株黄香梅。 话音从左边的帘子里传出:“几时了?” 这几个字轰然在耳边炸开,沈奚眼眶一热,手背挡在嘴上,慢慢地掀了帘子。 谭庆项本就准备出屋子,是被傅侗文叫住的,他还没回傅侗文,却先看到了沈奚。谭庆项一霎吃惊,但很快就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来,他对沈奚打了个眼色,将她留在这屋里,自己却挑了帘子离开。纵有千百问,也留在后头。 沈奚鞋底有雪,走一步,留个带水的印子。 路上的艰辛,还有方才面对的所有都散了。她眼前,只有躺在床上的人。 傅侗文穿着睡衣,头枕着手臂,合着眼,像不再计较今夕何夕。 沈奚和他同床共枕那么久,能有感觉,他眼下人很不舒服的样子,他不舒服时,就喜欢头枕着手臂。那只手还习惯性地握成拳,是一种克制的隐忍姿势。 沈奚想上前,握一握他的手腕,给他把脉。 身子却像僵住了,一点都动弹不得。 眼前水雾模糊的,不敢眨眼,怕眼皮一动,他人就不见了。她像回到那上百人挤在一处的车厢里,动不得。 傅侗文透不过气,好似察觉到什么。他脸微微从手臂上挪开,用了力气,撑起身子来。刚才偏过身子,掀了锦被,就看到了她。 天昏暗,窗外都是雪,在飘扬的雪前,昏暗光里站着的女孩子…… 四目相对。静的,没半点声响。 他低头一笑。 又费力地换了口气,低声、苦笑着说:“你这样子哭,三哥心脏受不住的。” 这是在同她说笑,因为见不得那脸上的泪。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