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 这洗手间没窗,排不出潮气。让人喘不上气。 满满一缸水冷透了。 傅侗文将衬衫袖子拉到手肘上,去将浴缸下的塞子拔开,哗哗地排了水出去。漩涡在水中央卷着她的发丝,流入了黑洞般的水涡,消失无踪。 *** 两个重伤员的情形都很不好。 其中一个伤了大腿的,那位英国的外科医生直接告知,是要截肢的。可这是在游轮上,没有这个条件,大家只能选保守的治疗方案,准备到靠岸时,把人送下去。另外一个……沈奚他们不得不立刻手术,尽了全力。可结果并不好,恐怕人熬不过去了。 沈奚和那个英国人都在手术中途被溅了满身满脸的血,脸上擦拭干净,身上却没法子。沈奚怕这样回去,会让傅侗文看了不适,踌躇间,问钱源说:“你们同行的有女孩子吗?” “有,我这位同事带了太太。”钱源将热毛巾递给她,指她的眼角。 “能不能借我一件衣服穿,我怕这样回去吓到人。”她擦了,将毛巾还给他。 钱源夜里听到谭庆项的话,领会到他们假夫妻的关系。但看沈奚的神情,又颇在意那位傅三爷,于是没点破,应承了。 他带沈奚到二等舱去换衣裳,沈奚对着镜子将头发上的血也弄干净,即刻告辞。 这里没有楼梯去头等舱,钱源给她指了一个方向,是个露天楼梯,能上公共甲板。 她扶着阑干,跑上去。 风迎面吹来,将不属于她的长裙吹得鼓起来。 日光、海风,这里该让傅侗文也来看,唯有怀里沾了血的脏衣服煞风景,稍后回房,要赶紧丢到洗手间里,让他闻到血腥气不好。归心似箭,人到了头等舱的走廊,才急着刹住了脚步,两个贵妇微笑着,和沈奚擦肩过去。 她强压下奔跑的心,快步到了房门前,第一眼瞧见的,是烟灰盘里丢着十几个烟头。 谭先生留下的? 什么事,能让他抽这么多? 要见面的喜悦,转为了忧心,她慌忙叩门,没人应。从口袋里摸到钥匙,打开门,当真没人。里外都空着,床铺已经被管家整理妥当。再去私人甲板,也不在,问管家,管家推测说应该还在用早餐。寻常这个时间,傅侗文该回来了,可今天没有。 沈奚更不安,人寻到餐厅。 空旷的地方,只有傅侗文在,服务生见到沈奚进来,忙去打招呼,让厨师不要休息。 “我还以为你在房里,”服务生替她拉开椅子,沈奚点头致谢,落座后,小声笑着说,“往常这时间,你该吃完了。” “想坐一坐。”他说。 难怪面前只有一杯清水。 沈奚身子前倾着,仿佛个晚归的小孩子,在解释缘由:“我一直想回来,可脱不开身,我的病人情况不太好,一个要送下船去,一个很危急。今天,或者到明天,我都要在那里守着,你要不要让谭先生来陪你?”有比她更优秀的医生,可那是她第一批病人,她不想半途而废,医术还不够,但至少心要在。 傅侗文颔首:“这没什么,我和庆项说。” 沈奚声音极微地问:“谭先生有说什么吗?你还好吗?要吃什么药吗?” 他笑:“你看我像不好吗?” 沈奚也笑,嘴角抿成一条线,轻摇头。 看他现在的样子,比起昨夜,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向服务生要餐单:“换了菜,试一试。” 沈奚心情舒畅,接了它,想问他来推荐一两样。 可一抬眼,傅侗文已经在看报了。方才没留意,这是凭空变出来的吗? 说不出哪里奇怪,她没来由地心发空:“这是新的?” “旧的,”他没抬眼,“倒也没看过。” 两人被围在一个境地里,安静,没交流。 沈奚想去把他的脉,换个安心,还没碰到,却被他用报纸挡开:“好了。” 挡得力气,重了一点。 沈奚怔了一怔。傅侗文很是抱歉:“一时失手,不要和三哥计较,”他笑,将报纸摺好,放到白餐布上,默了片刻又笑说,“你坐着,我就不多陪了。” 没说要去哪里,人拎了西装,走入旋转木门。 磨砂玻璃后,人影很快不见。 沈奚还留在原位。 她尽全力在遮掩自己,手托着腮,低头看桌布。另一只手,在不停抠自己的指甲盖,抠得生疼。昨夜是做得过分了,他正是危急,自己却把他丢给谭先生,去救病人。这一走就到天亮,可她是真的分不了身……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