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明月共潮生(1)-《十二年,故人戏》


    第(3/3)页

    海上是一片云一场雨,云过,雨过。每天不晓得要来几场才算完。

    她这是没话找话。

    傅侗文慢条细理地绕到她身后:“我换衣裳。”

    “嗯。”她答应着。

    傅侗文将衣服脱下来,背对着她,背脊皮肤光滑紧实,在晨光里有柔和的光泽。

    沈奚听到衣裳被丢去椅子上,又听到从衣柜取出衣裳的声响。

    她懊恼地将脸埋在枕头里。

    听力忽然这么好,是要了人命。

    傅侗文将长裤套上,也在看她。

    这位小姐完全不清楚她在占用他枕头的同时,并没有将她的身体隐藏好,两条小腿都露在外面,沉在雪白的棉被里。他知道,自己从这个角度去欣赏她很不道德,也不绅士。

    和一个没名没分的女孩子共处一室这么久,又是同床,是形势所迫,也是权宜之计。

    可惜,人心是无法掌控的,包括他自己的。

    “想不想去公共甲板?”他突然提议,“那里视野好。”

    “可以去吗?”沈奚惊喜回头。

    傅侗文还光着上半身,手里拎着衬衫。

    她怔住。

    他无事一般,在安静中进行他的穿衣步骤。沈奚出溜下床,抱起枕边准备好的长裙:“我去洗手间换,你接着穿,”跑入洗手间,她还在尽责地医嘱,“穿多些,有风雨。”

    一扇门,隔开两个人。

    洗手间里有小小的窗子,她将两手撑在上头,看海,脑海里都是他。

    她想到,在纽约留学生里也能被分出两派来,一派是惯性保守的,但也会热情洋溢地用文字表达自己的情感,另一派直接了许多,为了摆脱掉落后、死板、保守的东方人的帽子,从肢体到语言,都会大胆表达感情。到大学还没有**经历会让一个西方女孩子很沮丧,尤其来自法国和德国的女孩子,她们会认为自己没有魅力,才没能享受到愉悦的**。许多人也会讲述,在家里和仆人、司机,或者是和没有婚约的男人之间的种种。这些也感染到了开放派的留学生。

    沈奚虽然是医学生,身体结构并不陌生,可心理上还是偏保守的。她自认是保守派。

    刚刚他只是穿好了长裤,全被她看干净了。

    他的坦然,倒显得她才像个登徒子。

    沈奚懊恼不已,应该更镇定,不该用逃离姿态,要泰然处之,像个医生……又不是没见过尸体……等她换好丝绒长裙,离开洗手间,傅侗文已经不在了。她走到梳妆台前,挑选耳饰,发现,多了一副新的珍珠耳坠和项链。

    不是赝品,是纯天然的金色珍珠。

    并不全因为这从天而至的礼物,还有许多,有关于他的所有,都在渗入她的血液,流到心深处。她只剩了一个念头,如果她是他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休说是去法兰西定居,就算让她去德意志称帝,她也绝不会受到诱惑,离开中国。

    沈奚收好梳妆台上的东西,还是戴了不值钱的小玩意,只是发带换了个新的样子。

    房间外,傅侗文在走廊上等着她。

    见她出来,他没问她关于珍珠的事,她也没提。

    两人走到公共甲板时,风很大。

    露天的地方,都是积水。

    沈奚上去前,将脚腕上的裙角打了个结,用这个简单的法子让长裙短了三四寸,避免沾到积水。她直起腰,留意到狙击手在角落里,注视着他们。

    她悄声问:“花了不少钱请他吧?”如此尽忠职守。

    傅侗文两手斜插在长裤口袋里,给狙击手打了个眼色,让他离远些:“他和雇主在路上起过冲突,我去问,才让给我。所以花费并不高,毕竟船已经离岸,他需要在海上找到工作。”

    海风骤起。

    沈奚按住自己发上的缎带,傅侗文走向海浪的方向:“带你看一看大西洋。”

    风把他的话吹散。

    遥远的海平线上掀起了一道可见的大浪,暴风雨要来了。

    水手们在甲板的四周围忙碌着,在做完全的准备,狙击手在角落里张望四周,谭医生靠在避雨的地方,在抽烟。所有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只有他们在甲板尽头,无所事事地站着。

    乌云压顶,一道闪电劈过铅灰色的天空。

    沈奚仰头:“在这里会被雷劈到吗?”

    “说不准,”他将右手递给她,“要不要试试,一死两命,也算是佳话。”

    人体导电吗?她当他是玩笑,可真当握上去,却只余肌肤摩擦而过的心悸,从指间滑到掌心,每一寸都是。两人的手最终交握在一起。

    “胆量还不小。”傅侗文低声说。

    风将海水抛到半空,如烟火般炸开,像细碎的沙,洋洋洒洒地落了她满身。

    她余光里尽是他的影子。

    傅侗文,傅三爷,三爷,三哥……侗文。侗文。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