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月是故乡明,古人诚不我欺。 沈奚望着他的背影,在盘算着倘若回国,来去广州的路程。想回去看一看。 算着算着,她又醒过神来。回了国,还能再见他吗? “三哥过去资助的那些人,还同你有联系吗?”她拐弯抹角地打探。 傅侗文手撑在玻璃窗上,回忆着:“偶尔有信来,能再见的极少。” 是这样。她头枕在床头,不做声。 傅侗文还是累的,在窗边溜达了一会儿,又上床睡了。 他这回是背对着沈奚。 沈奚穿好衣裳,开门问管家要了热水,在客厅泡了杯早茶,放下茶壶,谭医生就来了。 他看到沈奚恢复如初,很是惊讶,更多欣赏,热络地笑着,轻声说:“我特地带了吗啡来,怕你精神不好,想给你打一针。” 沈奚摇头,暗示他别在这里聊。她端了茶壶,又让谭医生拿个空杯子,跟自己去了私人甲板。此时天将亮未亮,喝热茶暖了胃,谭医生的心也宽了,话多起来。 他是个幽默的人,但从未在沈奚面前显露过。 也许是昨夜之后,他才打从心里接受了沈奚这个旅伴。两人最挂心的又是同一个人,同一件事,就此打开了话匣子。 “我们到伦敦那一星期,我见了许多的老同学,还有过去的教授,”谭医生说着,“我那个教授,就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等下我拿他的文章给你看,五年前他观察了五个心肌梗死患者,做了报告,急性心梗很容易因为过劳和情绪激动诱发。” 谭医生说完,灌下一杯热茶,烫得吸气,却还在说:“他不能激动,绝对不能受刺激。” 沈奚默默将这一点记下。 “傅侗汌……”谭医生轻叹,“一开始和我是同学,我们学的都是心脏学。” “是为了三哥吗?” 谭医生颔首:“可惜,不管内外科,我们都发展都太晚了。” 这也是沈奚最犯愁的。 “侗汌……”谭医生欲言又止。 沈奚盯着他,她知道,接下来的话十分要紧。 “当年,三爷是革命派的。” 维新党?沈奚惊讶,她以为他仅仅醉心实业…… “他们想要三爷罢手,绑走侗汌,注射吗啡和大烟都用在他身上,大概半年吧,人回来就成了废人,”谭医生摘下眼镜,放在矮几上,端了茶杯喝着,“侗汌回国后,一直想要致力于如何让人戒掉大烟,他身体上依赖,心理上受不住,就开枪自尽了。看到他带的枪了吗?就是那一把。” 是房间枕头下的东西。 她也猜想过四爷死的原因,都离这个真相很远。 “他这个人,对于想要做成的事,不择手段,但你让他和大烟沾边,万万不行。” 沈奚点点头:“三爷的身子,谭先生还有什么要说的?” “让我想想。” 谭医生放了茶杯的当口,傅侗文换了身衣裳,手拎着灰色西装,步履轻松走入:“你们两个人,在将我当实验室的兔子?”他笑,将西装丢到谭医生头上。 谭医生的眼镜被撞下来,气得笑:“一个外行人,别以为知道兔子的用处就能装内行了。” 两人谈笑风生,昨夜烟消云散。 过去那些日夜里,要经历多少,才能让他们做到如此。 沈奚看到傅侗文,想到后半夜两人的“同床”,在这白日里生出了些许羞涩。果然夜黑和天明,人的胆量是不同的。 她端起茶壶,对着傅侗文举一举,匆匆而去:“我去添水。” 傅侗文看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地笑了。 那天,倘若她有勇气回头看, 一定能发现,那双眼里开始有了她的影子。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