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杀马特追求者-《凤倾天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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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叮当当,”太史阑忽然有了个决定,“人间刺,你们谁要?”

    是时候将它传下去了。她曾想过不让叮叮当当入仕,可看样子,这两个孩子,拥有他们父亲的强大天赋,永不会被平庸淹没,他们也不甘于淡泊。

    那就让他们更强大,永远站在最高处。

    谁知道叮叮当当都摇头。

    “叮叮不想知道别人的秘密,”容叮叮奶声奶气地道,“知道太多,很累的。”

    容叮叮大小姐,宽容大气,潇洒自如,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事,需要用力去“遗忘”“吐真”。至于回魂,又不能真正让人活,何必把人再拉回来折腾一回呢?死前很痛苦的。

    “我想知道的,都会知道;我想让人忘记的,他会忘记。”容当当薄唇一撇,“何须外物?”

    景泰蓝托腮,叹了口气。

    这两个小家伙,太可怕了。

    他忽然好像预见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太史阑和容楚相视而笑,为人父母者,最欣喜看到的事,就是儿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过,”容当当忽然伸手,拿过人间刺,塞给了容叮叮,“姐姐拿着。”

    “不要,”容叮叮嫌弃,“好累。绑在手上好重,万一没绑好,刺破我的水嫩肌肤怎么办?”

    太史阑无奈地抚额。

    她小心翼翼保存的人间至宝,到了一对儿女面前,不如垃圾……

    “我觉得你适合,”容叮叮正色道,“看你这样子,以后桃花会很多的。你看学堂里那堆杀马特……你又对这些事不上心,将来一个个试验你一定嫌烦,拿着,戳一戳,看真心。”

    太史阑扶额——为毛助她纵横天下、帮她解决无数难题的人间刺,到了儿女这里,就成了未来老公试金石?

    人间刺,你有没有在哭泣?

    容楚的关注点却不在人间刺,唰地挑起眉毛——嗯?学堂杀马特?一堆?

    远处,那群学堂的小子,忽然都打了个寒噤,愕然看天——变天了?

    一旁景泰蓝却笑得咧开嘴——哈哈哈哈哈好啊,啊哈哈哈哈哈戳啊戳啊,用力戳那群杀马特啊!戳得没人敢再追她才好呀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也打个寒噤……

    太史阑无奈地把伟大的人间刺,传承给女儿试未来丈夫。颇有些悻悻地站起身,只觉得这对儿女的事,怕是以后都不用自己管了。

    她立在窗前,听身后儿女笑闹,看身前皇城上空,密密彤云翻卷而来,转眼覆盖了半个皇城,将那些玉堂金阙,琉璃朱柱,遮没。

    “要变天了……”她喃喃地道。

    ==九月初八,第三次被皇帝驳回请求的季宜中,自觉被逼到极限,忍无可忍,悍然动大军盘踞西城门下,要求释放无辜军士和其外孙晏玉瑞,太史阑自缚自天节大营请罪。

    满朝文武瞠目,对太史阑的祸星程度叹为观止——丽京内外两军平衡之势已有数年,从来安安稳稳,太史阑一回来,竟然就引得天节动怒,眼看硝烟将起。

    所谓杀星,名不虚传。

    太史阑本人则完全无所谓,她下令跟随季嫦的队伍,擒下晏玉瑞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在她看来,丽京目前这种局势,也该到打破的时候了。

    季宜中出兵第二天,百官弹劾天节军的折子,已经淹没了龙案。

    季嫦的出手,危及了在场所有的贵族官员子弟性命,这些人岂肯甘休?

    陛下当即下旨,说明事由,怒斥季嫦行事丧心病狂,季宜中偏听偏信行事昏聩,要求天节立即退出京畿范围。太史阑下令急调苍阑军入京。

    现今的苍阑军,经过先后两次扩军,现军力五万,虽然在外四军中人数最少,却是如今声名最盛,以一当十的虎狼之师,也是太史阑最为死忠的嫡系。

    九月十一,容楚亲自押晏玉瑞上城头,和天节老帅季宜中谈判,说明了当日发生的事,要求他立即退兵回营,赤膊请罪,交回天节军权。朝廷会法外容情,放回晏玉瑞,轻处季嫦,并依旧给予他晚年安稳,保他家族荣华不衰。

    容楚城门三劝,一劝老帅万不可一时冲动,晚节不保;二劝老帅一生忠义,勿负先帝之恩;三劝老帅退一步海阔天空,保季家安稳百年。

    季宜中犹豫,全军后撤一里,却并没有离开城门范围。他没有再要求太史阑出面请罪,却要求将晏玉瑞立即放归,次日他会带诸子入宫,向陛下剖明心迹,交出兵权。

    容楚并没有立即答应他的要求,回宫去和皇帝商量,约好第二日答复。

    是夜,无星无月。

    永庆宫灯火掩在重重帘幕后,望去如一闪一闪诡秘的星。

    帘幕后亦有模糊的语声传来,听起来幽幽远远,句读间却短而干脆,带着凌厉的杀气。

    “老家伙已经动摇了……”

    “他一生愚忠先帝,自不肯晚节不保……可恨容楚巧舌如簧……”

    “他三子一女,只有季嫦一个女儿,季嫦又只有这一个独子,自然将晏玉瑞看得重要……”

    “如今我们手中没有军权,只有天节是我们的依靠……不能让他退出!”

    “太后……事已至此……你我不能再有妇人之仁……”

    “……你待怎地……”

    “该杀人了!”

    “……谁?”

    室内静了静,随即有人缓缓转过身来,浅红的裙裾远远地曳开去,和垂地的深紫厚重宫幔层叠。

    灯光幽幽,照亮那人的脸,五官平常,妆却化得精致,弥补了先天的不足,倒显出几分的秀丽来,只唇角一抹笑意,阴阴沉沉,像开在废墟和鲜血上的妖花。

    乔雨润。

    从静海回到丽京的乔雨润,行事更加谨慎隐秘,这几年她深居简出,不给任何人任何机会对她下手,真正成为隐在幕后的,一条等待时机随时冲出来咬人的恶狗。

    她对面,坐着宗政惠,和艳到荼蘼的乔雨润比起来,宗政惠倒比四年前显得憔悴,眉梢眼角,已经隐隐现出了细纹。

    那不是时光镂刻,是忧思所致。

    “太后您放心……”乔雨润不答她的话题,只轻俏地一笑,“总之明日,季宜中,会发疯,会推翻他的诺言……”她笑容渐冷,“他要保晚节,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宗政惠默然,时至今日,她身边也只剩了乔雨润一个亲信,不信她还能信谁?

    “太后,”乔雨润还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您且安睡,待明日一早,便有好消息了。时辰不早,微臣告退。当然,也请您一定做好准备。”

    宗政惠注视着她慢慢离开的背影,忽然发觉她走路姿态平稳了许多。

    景泰元年乔雨润和太史阑斗法,瘸了一条腿,景泰二年太史阑生产时她去搅合,脚趾又碎,瘸得更厉害,可今日宗政惠瞧着,她慢慢行走时,已经看不出颠簸。

    “微臣早些日子,得了一个好东西。”乔雨润转身,笑容有得色,“用了之后,果然不同。如今功力更上层楼。此事,于太后也可喜可贺。”

    宗政惠看着她的笑容,总觉得她笑得诡秘,令她心中发堵。她隐约知道乔雨润用童骨练邪功,心中作呕,也不肯多问,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眼看乔雨润的背影消失在宫廷黑暗的长廊间,宗政惠神情怔怔,轻轻抚摸着腹部,那里,曾经孕育一个小生命,然后,他没了,她也什么都没了……

    良久,帐幕间传来梦寐般的喃喃低语。

    “孩子,如果你还活着,多好……”

    ……

    这一夜天黑如盖,沉沉地盖在天节军营的上空。

    军营气氛很压抑很沉重,大家心里都明白,老帅这次干的是大逆不道的事,他们此刻,都是提着脑袋,陪着他疯狂。

    天节军跟随季宜中多年,对他忠心耿耿,老帅的命令,哪怕后果是杀头抄家,也认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心中没有想法,最起码现在,整个军营笼罩着一股愤懑的情绪——他们觉得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正是季嫦的自私任性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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