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火相传(2)-《我亲爱的法医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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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站着的一排即将退休的老警察们齐刷刷地摘下了宽檐帽夹在腋下,身后的年轻人们也如法炮制,他们同时举起了双手,过去和未来在此刻交汇。
“全体都有,向老前辈们致敬!”
荣休仪式结束后,宋余杭又单独留了下来,她手里拎着一瓶茅台,拨开道路两旁的杂草,沿着狭窄的石阶缓步走着。
一路上,她的战友们微笑着看着她,宋余杭在张金海的墓碑前停了下来,替他斟了一杯好酒后起身离去,接着往前走。
随着草色渐深,露水打湿了裤脚,这里的景致明显比刚刚破败得多。宋余杭顿住脚步,在已经有些年成的石碑前蹲了下来,手指缓缓抚摸着上面已经剥落的字,摸到了一手碎石屑。
她喉头微动,拧开酒瓶盖,从兜里取出一个杯子,斟满举至唇边,一手倾斜,清亮的酒液洒在了墓碑前。
“爸,哥,这杯敬你们。”说罢,仰头一饮而尽,抹了抹唇角,眼神滚烫。
“今天我退休了,和林厌一起,林喜和宋晏也快上大学了,妈身体还算硬朗,就是腿脚大不如从前了,小唯和嫂子也很好,对了,哥,嫂子二婚再嫁了一个,不过你别生气,梁实对她对小唯都很好,你不在的这些年,她确实过得很辛苦。”
宋余杭说着,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打算仰头一饮而尽的时候被人拿住了手腕。
她抬眸看去,林厌不知道什么时候找来了,站在草色天青里,唇角带着笑。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宋余杭动动唇,不等她开口,林厌已把那杯酒端了过来,朝着二人的墓碑一伸手。
“爸,哥,这杯我敬你们,我们一切都好,你们放心!”
说罢,一扬手,烈酒全数入喉。
林厌抹去唇角的水渍,把杯口朝下,示意自己喝完了,风吹过带来初夏山林间的草木香气与阵阵酒香。
宋余杭把那瓶酒全数洒了下去,缓慢起身,敬了个礼跟父兄告别,这才拉着林厌往回走。
“今天你生日,想吃什么?”
林厌:“什么都行,先回家吧。”
宋余杭笑:“那不成,去逛逛吧,再给你买几件好看的衣服。”
本来以为她是在开玩笑,谁知上了车,果真不是回家的路。
林厌狐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宋余杭失笑,往左打了一下方向盘,汇入城市车流里:“我能有什么瞒着你的,身上有一根别人的头发丝你都能瞧出来。”
林厌“哼”了一声:“那倒是,谅你也不敢。”
宋余杭一边开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话:“我就是觉得,以前把生活重心都扑在了工作上,现在好不容易退休了,想好好陪陪你和孩子,把以前没看的电影,没陪你逛的街,没约的会,都补回来。”
***
签售会直到晚上才散场。
没等工作人员找到解兰舟约他吃个饭,人已经戴上口罩从后台溜了。
为了不让还守在书店门口的粉丝发现,他一边走一边脱了外套扔进了垃圾桶里,就穿了一件卫衣,把帽子拉上了头顶,边走边东张西望打电话,眼看着出租车过来,赶紧伸手拦下了。
“喂,姐?我回来了回来了!刚忙完在往家赶呢,你接到奶奶了没……”
话音刚落,只听见对面冷冰冰来了一句:“宋晏,你这么慢,是爬回来的吗?”便挂掉了电话。
宋晏目瞪口呆,把手机扔在了座椅上。
好你个林喜,一天不骂我心里不痛快是不是?
话虽如此说,少年看看表,也不知道妈能拖多久,神色略有一丝焦急,吩咐司机。
“师傅,青山别墅,麻烦开快点。”
***
宋余杭带她逛商场的两个小时里,平均十分钟看一次手机,从衣服鞋包买到了香水首饰,林林总总十多件,还是不罢休。
林厌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咬牙切齿拉着她耳朵:“说,那俩小兔崽子是不是又干什么坏事了,这次是打架斗殴,还是砸人家玻璃,还是老师来家访,所以你不让我回家。”
“疼疼疼……大庭广众的……”宋余杭吃痛,一个劲儿赔笑:“真不是……真没有……他俩都放假了老师怎么会来家访……”
话音刚落,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宋余杭眸中一亮,扒拉下她的手。
“好啦好啦,回家回家。”
林厌边走边骂:“你就惯着他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上次林喜她同学家长都找到公安局来了没一点教训吗?”
宋余杭内牛满面:“手心手背都是肉……”
***
等她回到家,别墅灯光亮起来的时候,林厌才明白,宋余杭如此苦心孤诣,只是为了给她一个难忘的生日。
即使两个人在一起二十多年了,但案子这种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来,常常深夜被电话铃声叫醒披上衣服就走都是常事,更遑论是一个全家人都在的生日,更多的时候是挤在车上、办公室里、荒郊野外给她点一支蜡烛,塞一盒小蛋糕,唱一首生日歌。
而且生日这种事对林厌来说也是一个有些特殊的节日,毕竟,她的生日就是初南的忌日,在她享受着家人的祝福吃着蛋糕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她最好的朋友却只能长眠于地下了。
所以她能不过就不过,但今天是个例外。
当宋余杭松开捂着她眼睛的手的时候,屋内灯火通明,玻璃窗上装点了气球彩带。
餐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摆了一束芳香的花,还有做好的各式各样的菜。
林喜拿着蛋糕走出来,上面插着蜡烛,随风晃动,徐徐燃烧着。
季景行也推着宋母走了出来,梁实和小唯跟在她身边,就像林喜亲近季景行一样,小唯也分外亲近这个姑姑些。
她这些年都在外求学工作,甫一见到林厌就眼眶微湿,红着眼睛扑了过来。
“姑姑!”
林厌被撞了个满怀,缓缓抬起手摸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小唯,长大了。”
小唯松开手,又去抱宋余杭:“姑父。”
林厌面部表情管理崩塌了:“叫姑姑!”
小唯掩唇一笑,个头窜了一大截,越长越漂亮,娇俏可爱。
“还和当年一样。”
说罢,就把端着蛋糕的林喜推到了她身前。
林喜兀自挣扎着,满脸不情愿:“姐,你别推我……”
“还不快去,今天这些都是你张罗的,菜也是你照着菜谱自己下厨做的,做了好事啊,就应该让妈妈知道。”
林厌唇角含着笑,看着烛火摇曳里自己女儿的身高已和她差不多,站在那里卓尔不凡,亭亭玉立。
她有着欧洲人的皮肤和发色,瞳仁却继承了她的又黑又亮,五官棱角分明,大气立体,脾气性格也像她,只不过嘛,身手像宋余杭,比如打架斗殴从来不会输。
林厌看着看着,眼眶就微微湿润了,不等她把话说完,主动走近一步,把人拥进了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对不起林喜,这些年来辛苦了,妈妈……爱你。”
林喜一愣,要不是宋余杭手疾眼快拿走了蛋糕,说不定此刻早就糊了两个人一身。
她从来也没想过林厌会主动抱她,出生的时候她比宋晏早出来了那么五分钟,在这五分钟里,宋晏胎位不正,差点死了,后来还在恒温箱里待了一个多月才慢慢好转,长大了也是时不时地感冒发烧,头疼脑热的。
因着这件事的缘故,她总觉得二位妈妈把过多的关心和爱都倾注在了宋晏身上,自己得到的只是那么一丁点儿。
她愤怒她不甘她委屈,因此像小时候的林厌一样用调皮捣蛋特立独行来引起大人们的注意。
林厌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却无能为力或者说是没有时间去照顾他们的心情。
毕竟,她和宋余杭都太忙了,但忙不是忽略孩子的借口,她知道。
等她想跟林喜亲近的时候,孩子也长大了,到了青春期,愈发叛逆。
她打过骂过恨铁不成钢,却也因此无数次默默垂泪,这些林喜都不知道。
这还是她头一次看见妈妈哭,在她的印象里,林厌就是个女强人,表面看上去强硬的另一位妈妈,实则都比她柔软的多。
在警局里高高在上雷厉风行的她,在他们的面前也是说一不二,从来不过问他们的想法,打着为她好的旗号颐指气使,就连一年前她把一个男同学打进了医院,对方父母抬着人跑去公安局门口闹,她也没见林厌掉过一滴眼泪。
就是这样强势的妈妈却在此刻,趴在她的肩头,微微颤抖着。
那些滚烫的泪水掉进了颈窝里,令林喜心里发酸,也抬手缓缓回抱住了她。
“妈……生日快乐。”
林厌弯起唇角笑,泪却越涌越多,又不想在女儿面前失态,擦了擦眼角把人放开。
“今天辛苦你们了,饿了吧,快吃饭,逛商场的时候顺便给你和宋晏也买了衣服鞋子,一会回房间去试试。”
“好。”林喜点头,本来话就不多,应了一声之后自去摆着碗筷。
宋余杭揽过妻子的肩安慰她:“我知道今天对你来说是个有些特殊的日子,但初南若活着,一定希望你能过的好。”
林厌把手放上她的手背,轻轻笑了笑:“我懂,吃饭吧。”
一共八个人,林喜拿了九副碗筷,这是林家的规矩,逢年过节吃饭的时候总是会多摆一副碗筷出来,哪怕里面什么都不放。
客厅里也挂了一张年轻女孩子的黑白照,香案打扫得一尘不染,蜡烛供品林厌天天都在换。
她幼年时也曾不解,又不好去问林厌,只好跑去问自己的另一位妈妈。
“妈咪,客厅里挂着的遗像上面的那个女孩子,是咱们家亲戚吗?”
宋余杭摇头:“不是。”
林喜聪颖早慧,略有些困惑:“那是妈妈的前女友吗?就像你一样。”
宋余杭唇角浮起柔和的笑,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也不是,我和你妈妈,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只有彼此。”
小孩子更疑惑不解了:“那是谁啊?她的照片为什么要挂在我们家的客厅里?”
宋余杭蹲下身来,和她视线持平,握住了孩子的肩膀,坚定又温柔地道:“她是你妈妈的一位好朋友,特别、特别好的朋友。”
“有多好呢?”
宋余杭想了想:“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就像你和宋晏一样,她们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亲如姐妹,是永远也无法斩断的羁绊。”
她这么说,小林喜便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宋余杭却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林喜,她叫陈初南,记住这个名字。就算有一天我和你妈妈都不在了,她的遗像也不许从咱们家的客厅里搬出去,你和宋晏要替我们一直记得她,逢年过节多摆点供品,知道了吗?”
小女孩脆生生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妈眯!”
宋余杭这才笑开,牵起她的手往外走:“走吧,今天妈妈加班,叫上宋晏,咱们去吃披萨!”
从那个时候开始,林喜就将宋余杭的话记在了心里。
林厌看着她往空座位上摆了一副碗筷,眼眶一热,唇角浮起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我来吧,林喜,你坐,剩下的饭我来盛。”
宋余杭站了起来从她手里接过饭匙:“我来我来,你也坐下。”
“妈,你牙口不好,给您弄点汤拌拌。”
宋母坐在轮椅里,虽然腿脚不太方便了,不过精神头儿还是十足,牙都快掉完了,笑起来更显慈祥和蔼。
“好,好,给厌厌也盛汤,今天这汤啊,还是我下午过来看着小喜炖的呢。”
说是看着,估计也没少动手帮忙。
林厌埋怨:“妈,你们来回一趟又那么远,何必费这个神。”
“那不一样,不一样,生日嘛。”
宋余杭也附和:“就是就是,反正现在这家里啊,我地位最低,要不是沾林厌的光,我可有几年没喝妈炖的汤啦。”
季景行站起来接过她碗里盛好的饭推给梁实:“别说是你,我都有几年没喝过了。”
暖黄灯光下,一屋子人都乐了起来。
宋余杭最后给自己盛好饭坐下,正准备拿起筷子,林厌环顾一圈,皱皱眉,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宋晏呢?”
宋余杭和林喜对视一眼,正准备开口替他解释:“那个,宋晏他……”
话音未落,男孩子背着双肩包一股脑扎了进来,气喘吁吁:“姐,签售会结束晚了,主办方还邀请我去吃饭,我没去,没回来……”
一屋子人齐刷刷盯着他看,宋余杭捂脸,林喜扶额。林厌把他从头扫到脚,又从下扫到上,看见他新染的那一头绿毛时,脸色变了。
“晚吧”两个字就像突然被捏住了脖子的鸡一样卡在了宋晏喉咙里。
正巧电视机里放开了晚间新闻。
“今天是新锐悬疑推理小说作者解兰舟携新书《首席女法医》首次出现在签售会现场,我们可以看到现在书店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不少读者手里还拿着横幅为兰舟加油鼓劲,希望他能写出更好的作品。”
画面音里还伴随着迷妹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兰舟大大好帅啊!我爱你!!!”
“解兰舟,娶我!娶我!”
……
记者拨弄了一下耳麦,往旁边走了两步:“不愧是新生代超人气作者呢,据说兰舟大大今年刚满十八岁,我们来采访一下他。”
镜头挪到了解兰舟本人面前。
“兰舟大大您好,我也是您的书迷,想请问一下您,《法医》系列真的完结了吗?还会不会有续集?”
宋晏淡定地拨弄了两下话筒,双手交叉垫在了下巴上,微微一笑。
“《法医》系列完结了,并不代表她们的故事就结束了,如有机会,可能会考虑出续集吧。”
记者似嗅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满脸兴奋:“她们?也就是说宋警官和林法医这两个人物有原型咯?”
宋晏还来不及回答,林厌已开始磨牙。
解兰舟,解兰舟。醉解兰舟。
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一棹碧涛春水路。过尽晓莺啼处。
宋朝诗人晏几道的词,这个小兔崽子还怪会玩文字游戏的呢!
还有那满头绿毛是怎么回事,看着就不像好人!
宋晏看着她抄起了桌上的筷子,开始往后缩:“妈,妈,住手,您听我说,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回来这么晚的,解兰舟他他他……”
林厌拍桌而起:“你给我过来,一天天地不务正业不好好学习写什么悬疑推理小说,我看你是吃饱了没事干,还拿你妈当人物原型,有你的啊?就你这水平,写出来的东西能看吗?!”
宋晏欲哭无泪,拽住了宋余杭的袖子:“妈,救我呀。”
林厌扬手一包纸巾就砸了过去:“宋余杭,你是不是也知道他背着我写小说的事?!”
宋余杭只得忍痛割爱,一点点把自己儿子的手扒拉下去:“厌厌,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
宋晏痛心疾首:“妈,你不厚道。”
看着他那一脑袋绿毛在自己眼前晃,林厌就火冒三丈,抄起筷子就追了过去:“你给我过来,还有你那头发是怎么回事,一天天好的不学,学人家抽烟喝酒烫头???!”
宋晏惨叫,满屋子乱窜,专往宋母身后躲:“奶奶,奶奶救我啊!妈,妈,你听我说这是今天签售,化妆师给弄的造型……”
“再说了,我都多大了,还不能烫头吗?您也染了啊,还是棕色的!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妈,您别不说话,倒是管管她啊!我就写个小说怎么了,发这么大火,难道是更年期?”
小兔崽子跑的飞快,他一边躲,林厌一边扔东西,追的气喘吁吁,听了这话差点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没上来:“我多大你多大,你能跟我比?!连载六年,六年里不好好学习就给我写小说,高考考了几分啊?!还我更年期,我告诉你,老娘还早着呢!”
眼看着她的巴掌即将落下来的时候,宋晏闭着眼睛从兜里掏出了录取通知书,双手举过头顶,就差给她跪下了。
“妈,我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我想当编剧。”
林厌微怔,举起的巴掌就没能再落下去,眼底似有欣慰,想摸摸儿子的脑袋又作罢,从他手里夺过了录取通知书拆开。
果真是,看见北京电影学院的钢戳时,林厌气消了大半,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小兔崽子,先坐下吃饭,吃完饭就把你那满头绿毛给我染回来!”
宋晏耷拉着脑袋坐下,嘀嘀咕咕地:“惊蛰叔还染红的呢,我染绿的怎么了,要想生活过得去,就得头上带点绿……”
宋余杭捅了一下他的胳膊,往他碗里夹菜:“吃饭。”
林喜看着面前这么多人,犹豫半晌,还是放下筷子,心一狠把录取通知书也掏了出来。
“妈,我也考上了。”
林厌喜出望外:“你也考上了?哪里?北京电影学院吗?”
她已经做起了以后有个大明星女儿的梦。
林喜把录取通知书往她手里一塞,仿佛怕被打一样缩了回来:“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侦查学系。”
林厌面部表情管理今晚第三次崩塌了。
旁边椅子动了动,宋余杭赶在她发飙之前把人抱了起来往卧室走,远离战场。
林厌手里还拿着筷子咆哮:“宋余杭你放我下来!她学什么不好去学侦查学,将来又当警察,把命悬在裤腰带上天天不着家!”
“哎呀好啦,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选择了,你我都是警察,危险是危险,好好习武,保护好自己就得了。”
“你是不是她妈?那双拳能打的过四手吗?毒|贩有多奸诈狡猾心狠手辣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
房门关上,两个人声息渐止。
宋余杭又探出一个脑袋来:“妈,嫂子,梁实,小唯,你们先吃,我们一会就来。”
“宋余杭!”林厌刚喊了一句,就被人捂住了嘴巴,推到了床上。
“唔……”
几个小辈看着又关得严实合缝的门面面相觑,嘴角抽了抽。
都几十年了,你们不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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