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恣睢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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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安常幼时启蒙实是晖阳候,他贺家虽都是刚正不阿的直臣,却没一个有他这份举手投足的风雅。早年老贺大人尚在朝中时,行走中书尚忙不过来,哪里有时间教导家中稚子?晖阳候那会归居鹿懿山府,家中都是女儿,便将贺安常时时抱在身边,教他笔墨认书。

    晖阳候去后有了萧禁这独独一苗,他耳里听的眼里看的都是晖阳候如何风采。在京中住的那几年,没少有人在他耳边念着贺安常的名字。多少老人家都道贺安常才更肖晖阳候,这萧禁嘛,就徒留了个皮囊,性情志趣无一相同。

    所以叫萧禁看贺安常,想亲近些,心里又不是滋味。不亲近吧,心里更不是滋味。他这一归京做了京卫使,再看贺安常已然成了中书要臣,便自然生出一种追逐此人何日能成的念头。

    他看贺安常,就像弟弟看兄长,还是年年仰望的长兄。直到他到青平,日日跟着谢净生摸鱼偷鸟,才知道兄长这个词也能不正经的流氓地痞。可年纪稍长后,肩上能扛事了,他能和谢净生勾肩搭背叫着哥哥长哥哥短。却唯独对贺安常愈发束手束脚。

    这其中滋味,让他长叹一声,只能骂一句没出息。那野狗吃了他心思百转的豆沙包,见这人在马上愁眉苦脸,以为他还要再抛几个,便坐在巷口摇尾不走。

    萧禁一见它摇尾讨好的样,脑子里就是自己方才在贺安常面前摇尾巴巴的样儿,不禁恼羞成怒,隔空抽了马鞭,骂道:“吃了小爷的包子还卖甚么乖!快滚蛋!”

    野狗一夹尾,讪讪跑了。萧禁一看它这畏畏缩缩的背影,心里更窝火。却说这小子只想着自己那点别扭心思,已经全然忘记了方才编排谢净生那几句。

    那边京卫司的马也到了平定王府,辛弈才睡下没多久,曲老得了柏九的命,自是不敢入内打扰。只将人接了,请吃了顿茶,把萧禁传的话听了就叫人去了。过了半个时辰,里边才传来动静。

    曲老入门时还听着大人低声哄着什么,心道这是世子爷又赖床呢。曲老止步帘前,出声禀道:“大人,京卫司来人了。”

    辛弈一听声,床也不赖了,立刻爬起身去一旁屏风后穿衣。柏九怀里空了人,就翻身坐在床沿,取了一侧搭放的外衫随手罩了,出了帘问道:“何事。”

    曲老将话呈了,柏九喝茶漱了口,道:“人还没到,不值得念。”

    曲老将杯给换了,沉声道:“太子这一程走得快。”江塘水淹了青平长河,阻住了无翰佛山的道。太子恐怕早知京中的召令,偏就耐着性子佯装不知绕了远路,将山阴走了一遍,随后脚程奇快,多半是在山阴得了什么消息。

    “马上就立冬了,赶着年会呢。”柏九在椅上坐定,不瘟不火道:“他赶着回来收拾人,山阴自是要去的。”

    都道柏九是从山阴贪响大案开始平步青云,辛弈也是从山阴得来的,若说山阴没什么柏九的痕迹,那自是不可能。可唯有曲老知道,山阴,还有了不得的事情。

    辛弈正从屏风后出来,经过柏九这椅时俯了身过来。柏九仰头靠过去,辛弈伸手给他把后领抚平。柏九虽一直牵着笑,可这一手硬是让大人眼里才凝的寒霎时都散完了。辛弈耳尖一烫,自觉端了桌上一杯茶,到窗边榻案上看卷宗去了。

    曲老便没再提山阴旧事,退身下去了。

    柏九就着椅靠,不知想着什么。辛弈静心看着卷宗,半响没听着动静,目光便转过去,正撞柏九狭眸里。

    柏九笑,“看完了?”

    辛弈颔首,慢吞吞道:“太子要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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