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重器-《濯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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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攸越过人腿,发现此刻停靠的船一并压着门,没有人影。他抬手挡雨,顺着栏,开始飞快地查阅船形标记。

    如果内应相通,处于内陆的人必然要得到徐杭最快的消息。京都、山阴、靖陲现下都动不得,只有紧靠徐杭的江塘,正是逃民杂乱,极易出事的时候。江塘在后一波阻拦,徐杭的青平军就会被截断后援,陷入包抄。

    这是好机会,钟攸猜想对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那么一定会更加紧密联系,保证徐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在掌握。

    可这些船多是商船和民船,新旧杂堆,标记繁多,想光凭看是不成的,钟攸得上去。

    后边突然有人冒雨冲出来,大声斥问:“干甚!这会儿前边正打着呢,不开船!”

    钟攸心下一动,跑过去,在雨中大声:“接货吗?打完之后这船接货吗!”

    这汉子淋着雨盯着钟攸,将人拽向一处巷檐下,道,“烟粟?烟粟也不送!”

    “其他的。”钟攸浑身湿透,他从袖中拿出一叠半湿的信,“给家里传音,能送吗?”

    这汉子接过去翻了翻,“往哪送?太远的也不去。”

    “近。”钟攸拧水,“青平送吗?”

    “那远,得加银子。”汉子用指比划着信厚度,“这么多封,往江塘去也得花不少银子。这关头来往不易,我们捎带东西也是把脑袋拴裤腰带上,总得够本。你给多少?”

    钟攸反问:“跑往江塘的人多,你们带不带?如果能带人,就不送信了。”

    “不成。”这汉子将信推还给他,“那不成。这会儿青平军也查人,来往不成。江塘也乱,送出去的信都一定能到人手里。”

    “如此。”钟攸道,“就是不想经青平军,才找这儿来的。”

    “那得放心。”汉子却不愿多说,只问他:“你给多少银子?”

    “您给个数。”

    这汉子报了个数,钟攸手往袖中一摸,立刻露了歉,“不巧,这银子没带够。您打这不走,容我回去拿了银子来?都好说,只要不经青平军查信——能行吧?”

    “吃得就是这口饭。”汉子道,“商盟吧?底下腌臜事多,又关乎烟粟,不经青平军是必须的。你交给我们水上走,确保万无一失。”

    “常送啊?”钟攸笑了笑:“江塘的信多吧。”

    “比别地多。那没办法,江塘挨着近,跑过去的人多。”

    “啊。”钟攸拱手,“那就稍等,不才去去就来。”

    那巷口早被人挤了道,这汉子给他指了后边,绕大圈还能出的去。钟攸经巷走,开始道窄,躺的人不少。后边都是吸食烟粟的,各个瘫在墙脚,半死不活的样子。

    钟攸转了这条巷,要经一道狭通口。雨大,檐下边水积得大声。他弯腰要过,后膝窝突然被人横棍砸中,后背被推,一个猛子就栽滚进窄口。这道里暗,紧跟着有人快速压着钟攸的后背,套上了蒙兜,将他捆实,扛起来就顺着巷溜。

    钟攸背上被闷踹了几脚,颠在人肩头,被硌的胃里翻滚。眼前罩得黑,他看不见方向,只在电光石火间,瞥见了一闪而过的慌张眼睛。

    钟燮在雨里,被海夷的弹石炮击翻了望楼。前边什么情形,大雨中根本看不见。他爬上断台,视野里遮挡都是雨。

    “大鼓!”钟燮拼命喊,“抬大鼓!击鼓行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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