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女帝(9)-《祸国·图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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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怎么办……

    怀瑾倒了杯茶,递到她身边,轻声道:“娘娘,喝茶吧。”

    姜沉鱼低头,又是大溪菊茶,一颗心顿时变得更加纠结了起来。像自己这种喜欢了一种茶都会一直喝下去的人,若是适应了一个人,却突然又没了,怎么忍受啊……

    “娘娘,要不……你去看看丞相吧。”

    姜沉鱼一颤:“什么?”

    怀瑾笑了笑,笑容里有清澈如水的洞悉:“娘娘和丞相怄了这么多天气,也该气消了。娘娘既然那么舍不得丞相,就放下架子去和好吧。我想,丞相也许也在等娘娘呢。”

    姜沉鱼“啊”了一声,发起怔来。

    “娘娘,丞相虽然有经天纬地之才,是个百年不遇的神童,但,他毕竟太小了,有很多地方他可以做得很好,但有的地方,他做得不好,那是因为没有人教他。娘娘,想想看,他七岁就全家灭门了,爷爷奶奶,父母亲戚,全死了。现在连娘娘也不理他了,娘娘觉得,他现在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守着那么幢孤零零的府邸,难道不是也很可怜吗?所以……”

    怀瑾的话还没有说完,姜沉鱼就跳起来冲了出去,边跑边喊:“备车!备车!我要去丞相府——”

    怀瑾说得对。

    其实薛采比她更可怜。起码,她还有父母姐姐,可薛采,除了一个还在冷宫里的姑姑薛茗,就再没有亲人了。

    如果自己真的在意这个人,不舍得他离开的话,就应该去努力留住他——这样积极的手段,才是她姜沉鱼一贯的行为啊。

    薛采,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两全其美的方法的。我不当皇帝,但你也不要走,好不好?好不好?

    姜沉鱼不由自主地抓着自己的衣襟,像抓着最真切不舍的希望。

    一盏孤灯映寒窗。

    竹枝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声响,越发显得四周幽寂。

    黑色的剪影映在白色的窗纸上,也仿佛静止了一般。

    ——当姜沉鱼踏入姬府,由崔管家引进内院,远远看着书房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幅景象。

    薛采始终没有搬出姬府,虽然成为丞相后,他本可以拥有自己的府邸,但他却拒绝了。关于这点,姜沉鱼心里挺理解,换做是她的话,也会选择留在姬府的。不仅仅因为这里有公子留下来的气息,更重要的是,姬婴的府邸确实很方便,离皇宫很近,交通便捷,而且府内设施一应俱全,设计合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用最少的时间得到最高的效率。

    但此刻,当她亲眼看到薛采在姬府中的景象时,却又觉得自己错了。因为,呈现在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凄凉,住在这里,怎么会快乐呢?

    崔管家跟在身后道:“自从薛相接手此地,就把下人们全都解散了,只留下我和一个做饭的厨娘。我平日里只是帮忙做些日常的清理,其他事情是插不上手的。”

    姜沉鱼凝望着书房窗纸上那个伏案看书的人影,低声问道:“他一直是这么一个人吗?”

    “薛相性格比较孤僻,每日里,只有他的下属们前来例行议事,鲜少有人拜访。而且……”崔管家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不知是伤感还是其他,“他不怎么信任别人,没有他的传唤,我们都不得擅自进入他的房间。”

    姜沉鱼的心,越发沉重了几分,她挥挥手,示意崔氏退下,然后独自上前推开了书房房门。

    正如窗纸上看出来的,薛采正在看书,听闻声响,也不抬头,依旧埋首书籍之中。

    他既然不招呼她,她也就不开口,先在书房里踱了一圈。书房同她上次来看的,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看样子,薛采也在刻意地保持原状。挂在墙上的弓,也没有被摘走,薛采还没有准备好么?

    姜沉鱼默默地观察了一段时间后,踱到了书桌旁,探头一看,薛采正在看的书是《六祖坛经》,便缓缓背诵了其中一段:“心平何劳持戒?行直何用修禅?恩则亲养父母,义则上下相怜。让则尊卑和睦,忍则众恶无喧。若能钻木出火,淤泥定生红莲。苦口确是良药,逆耳必是忠言……”

    果不其然的,背到这里,薛采发出一声嗤笑,目光却依旧胶凝在书内,不肯看她。

    姜沉鱼索性伸出手压住了那本书,道:“你见我来此,所以故意看这本书暗讽我么?有什么话为何不当我面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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