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四 病昙·三-《裳灯梳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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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他比较开心,想听我抚琴。

    “这曲子叫什么?”他听后很有感触。

    “碎雨。”

    他点点头,问道:“怎会悲伤至此?”

    “婢子无父无母,雨中生,又如浮尘般雨中飘零,恐怕以后又在雨中消亡……”

    我一番倾吐,不知可惹来他的烦恼,这时他静静听着。

    这里很少下雨,离上次听到雨声,已不知过了多久了。此曲果真不应景。

    他又说:“我此前对一个姑娘说过。”

    他盯上我的脸庞,我不明所以,只恭恭敬敬听着。

    “我对她说,我甘愿为了她,放弃名位。”

    “如今这誓言,依然作数。”他一字一句咬得清晰。

    其实我心里清楚,仍旧冷淡对道。

    “许是那姑娘知道,誓言不是说说就作数的。”

    “太子之尊,屈将下来,恐要折煞那小妖之寿。”

    ……

    他听后,满脸不乐。

    我有时候想着,或许我干干净净离开,莫妄什么报恩,才是对他真正的报恩。

    莫问世间苦,妙手成音寄相思。

    我也无相思谁,只是总有牵挂在肚,难畅快。

    我不知他彻底魂消覆灭之时会在何日,他还是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批着桌上无数个折子,累了的时候闭目一会儿。

    他的魂魄正在消散,我看得清楚。不知为何,心痛难忍,好像要透明要消失的,是我自己。

    我不敢告诉他他正在消失,或许他自己知道,所以一直在忙碌。

    我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什么,直到如今,他快要消散,我还未报的了恩。

    他卧在塌上,召我过来。

    床头一直摆着昙花,幽幽昙香,安神好睡。

    隔着垂帘,他轻喘着气,偶咳嗽几声,抬眼一看,脸色如同枯萎的花叶,两眼无力睁着。

    他见我来,微掀了帘子,露出细弱的手,执着一根雕刻细腻的青色簪子。

    他病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伸着手等我应下。他面上倒有些委屈乞求模样。

    说不动容都是假的,此刻好像万垒高墙,顷刻间崩塌。

    脑中那一根理性的弦丝,微颤着,恐有断弦之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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