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三 仇棠·一-《裳灯梳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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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他扛了回去,过了午夜他才稍作醒转。
细细依着医理,我一点一点将他腿上的毒血吸出,虽吸了不少血,腿上的污青之色稍褪。不过毒性还未完全清理干净。
“你做什么……”我见他睁起了眼皮,面色暗沉。
我赶紧擦去身上血渍,怕吓到他。
他沉沉睡去,十分安静。
我这等粗人,还未这么琢磨过医书,为医治他的眼睛,多多少少看了几本医书,现下为清理好他腿上的毒,又啃起了书。
等他醒转,他腿上的毒也已经不复存在。
“以后你再想采集作画的颜料,跟我说就好了。”
“你看不见,一个人难免会有危险。”
我嘱咐他。
他点了点头。
这次他没再冷眼看着我,我喜悦至极。今日他乖巧听我的话,将药汤喝下。
我一直期待他复明的时候。
后来他对我约莫是感到愧疚了,很少跟我对着干,呛我的话欲出又咽入腹中。我对他的好,他感觉得到,要是冷硬石头也要被我捂热了。
即使是他这般,有所动容和愧疚,我亦甘饮。
每个夜晚我一直是浅眠。我感觉得到,他的手偷偷摸着我的脸庞,十分细腻入微,落上眉处抚及唇间。
我想起他以前给我画的像,直至今日还未描上脸廓,他说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他这般细细地抚摸,不知他脑海中可显出轮廓了。
木檀香沁醇,偶听窗棂鸟雀敲击。
我扭捏起身子。
我故作将醒模样,他一惊,收了手转了身。
我睁眼时看见他安安分分地闭着眼沉睡,长眉温绻,鼻梁似黛色远山挺直,薄唇浅淡……
这时我从他身后紧抱他,抵着他的脖颈。
“如果我突然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了,你会不会不习惯……”
我低喘着,抑着自己的更咽之声,点点湿泪染了他的衣襟。
又一年秋来。
正是上一个秋季,他窥破了我所有的不堪。我回首忆起当时,我害怕地浑身发抖,满身血污竟还在庆幸他是个瞎子,看不见我这恐怖的样子。
他抚着宣纸,平静淡然仿若隔世,每每作画时他都格外心静。
指尖染上了这些花色颜料,他不自知。
作完这幅山水之图,他的脸颊倒成了另一抹山水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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